这刘姓差役将银子退给了引泉,说什么也不肯再要。引泉低三下四求了半晌,对方才黑着脸低骂道:“我原本还想着,这是一趟好差事。没想到事到临到头,还被重新下了判决。这一次,你们霍家被判了流放,要去西北雁门!你说我倒不倒霉,雁门哪里能跟丰州比?”
什么?!
待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是皇帝竟然加重了对他们的惩罚,不仅将流徙改为了流放,更甚者,流放地点由东越丰州,改为了素有“苦寒之地”之称的西北雁门。那一队兵勇便是来押送她们的。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霍老祖宗身子一晃,还好引泉眼明手快,及时扶住了她。而霍定姚早就大惊失色,止不住的心底发寒了。她内心的恐惧一点一点蔓延到全身,最后忍不住全身颤抖了起来。
她们上辈子,流放的不就是雁门吗?那一路西去,历经了苦楚。难道,这真的是不可更改的命运,她就是使了十二分的力,也改变不了这冥冥中注定的结局?!
那飞鱼服看起来与英王府不是一路的,因为他明显带着满意地神情,瞧着霍府众人失魂落魄的样子,还对着姓刘的差役一挥手:“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那老婆子和几个小屁孩都押送回去?若是丢了一个,仔细你的脑袋。”
引泉一听,顿时慌乱了一下,连忙上前掏出了录书道:“这位大人,这霍家老夫人和这几个孩子,我们英王府已经按律法要求,全部赎买的了出来。她们已经不是罪眷,不必一同发配才是。还望大人明鉴。”
“英王府的?”那飞鱼服眉梢一挑,面上露出一股讥讽,“英王府又怎样?你是拿英王爷来吓唬我吗?圣旨上可是说得清清楚楚,霍家所有的人都判了流放的罪名,一个都不得赎买。就算是你们英王爷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怕。”
他一把抓过引泉手上的录书,瞧也不瞧,便撕烂丢开。带着自己的小分队,不由分说将霍老祖宗和霍定姚等人又押回了英王府的别庄,路上若有人稍有动乱,便拿刀架上了脖子,到了庄子上,他们也没有撤走,甚至和先前来的一对兵勇轮流对霍家严加看管了起来。
别院里已经满是狼藉,到处都是被掀开的衣服和被褥,似乎又回到了当初侯府被洗劫一空的时候。另外应该还有太监来过,正式宣读了皇帝的诏书。远远地就能听见几位老爷正在争吵,言辞间全是不恭不敬。
总算有姨娘听见门口的响动,出来看见是霍定姚她们,竟然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瞧着身子就软软倒了下去。
有这样反应的不止一个,好几个姨娘听得了宣判,暗自抹泪之余,都在庆幸自己的孩子提早一步被送了出去。没想到,老夫人和孩子不过去大理寺转了一圈,英王府还没来得及将人接走,便又被强行押送了回来。
这不就是生生给了人希望,更叫人难以接受眼前的现实吗?几个承受能力差的,瞧着眼神都木了。
林氏气得发抖,她头上还绑着白带,竟然隐隐来露出了一点血迹:“这……这究竟是谁造的孽?竟然还说什么英王府也不过如此,现在保得住我们,往后在路上能不能挨到地方,就得看我们的造化了!这些烂心肠的黑心人,活该被天打雷劈。”她回头看见被姨娘带进来的儿子,更觉得心神俱裂,“可怜我的章哥儿啊……”
王氏冷笑一声,接口道:“二奶奶你在这里嚎什么?想想四奶奶才应该痛心疾首。她如此厉害,抢了我们昊哥儿的名额过去,谁知道老天爷看不过眼,变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心头还在恼恨,昊哥儿哪里做得不好了,他一向对祖母敬爱有加,为什么老祖宗会如此偏爱四房的人?
“什么叫我们抢走的?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妫氏怒火中烧,她骂着骂着,想想她们竟然又糟了无妄之灾,连最后一点身家都被搜刮了去,还有英王府派来的那个钊月也被赶了出去。这等于活生生的断了生活的保障。再瞧着自己断掉的玉镯,对王氏更加恼怒,“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们就不知道?我可没有私下去找母亲说嘴,你竟然还有脸讽刺我?!”。
霍老祖宗脸色阴沉,也不发话。众人一愣,终于安静了下来。都微微低头不敢做声。
霍定姚离得不远,脑子飞快转动起来。如今她们处于劣势,引泉和钊月都不在别庄,其他的婆子和丫鬟也被赶了出去,相当于是与英王府断了联系。若再不趁着还未出盛京,仔细打算一番,吃亏的只能是她们。
眼下最紧要的,是弄清楚皇帝怎么突然改变了心意。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他罚也罚了,不去安心理清楚几个皇储斗争的事情,难道还会在眼光放在她们这已经失逝的侯府身上?这明显是没道理的事情呀!?
这其中,一定有人捣鬼。说不定,那飞鱼服和姓曹的就是背后黑手。他们穿的,可是一模一样的官府啊。
她将这想法偷偷告诉了自己祖母,问自己父亲道:“那太监来宣旨的时候,就没有旁人提点我们两句吗?”
霍大爷一身冷汗就下来了。他竟然把这一茬给忘了。难怪那太监走之前不停看自己,见自己没反应,显得十分生气地离开了。原来,竟然是要透露点风声啊。可他听着那圣旨下来,只觉得眼前发黑,哪里还能注意到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