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魁在老太太面前也不敢随意,照行了礼,才捡了门凳半坐下,道:
“老太太放心。临走前夫人让我转告娘家的亲人,她一切安好,无需太过挂念。如今夫人在霍府管账行事,霍家的老祖宗多次笑夸夫人是盛京难出其右的世家妇,说亲家老母教养极好。夫人平日里除了帮霍大爷把家里打理清楚,与京城其他世家的夫人关系也是维护得极好。除此之外,夫人身体无恙,也时常记挂这娘家的父亲母亲和哥嫂,就指望年后能亲自回娘家一趟。”
老太太听了,欣慰道:“嫁出去了,自然当以夫家第一,亲戚女眷来回一趟得一两月,这没人搭理府内之事如何使得?莫要总提什么回娘家之事。”
蒋魁连忙道:“霍大爷也是赞同的。老爷与夫人感情深厚,自从夫人嫁入霍府,邢家迁回镇江之后,大老爷也是明白夫人心中的惦念。至于其他俗事,往后放一放也是行的,再说捡一个农闲之日,夫人即便不在,想来也不会生事端。”
大媳妇笑着插嘴了一句:“就怕边儿上有不识大体的人。”
蒋魁顿了一下,瞅老太太的脸色,想了想道:“赵姨娘年初生下一个男孩儿,霍大爷瞧了也没多宠爱,惠姨娘刚进门,霍大爷也不曾多偏袒。”
老太太脸色好转,不过还是哀叹了一声:“我这女儿福薄,生姚丫头的时候伤着身子。不然也不至于让姨娘接连进门。无论夫家再宠爱,还是得有个儿子才好。还好上次捎了口信,说是宫中的御医调养了几年,是有起色了。”她想了想,又道,“要说我这嫡亲的外孙女儿,那是咱们邢府里一个都比不上的,全然是个鬼机灵丫头,上次我瞧见她,就会爬在我身上追问她娘亲小时候的调皮事儿,还冲我告她娘亲打她屁股臀儿的状,也不嫌我这个老太婆啰嗦,瞧着着实可喜。”
老太太说着,笑得欢,下面的媳妇子、丫鬟婆子都跟着笑。老太太又回忆了一番霍定姚的糗事,才问:“如今我这外孙女儿愈发大了,可是有安静了几分?”
蒋魁黑脸一僵,霍十姑娘几乎去阎王殿转了一圈,这事儿还是别让老太太知道了,只好草草应对了几句,不外乎就是小姐还有几分跳脱的性子,不过在祈食节上自己拿主意,誊了一副祝福诗,惹了霍老夫人连番夸赞,又如何在霍府受宠云云。
说了好半晌,茶水换过了几轮。老太太兴致也到了,说也说得放心了。蒋魁看了看天色逼近晌午,便慎重道:“小人此次打马前来,夫人还有一事交代,要小的把一封信函亲手交予邢老爷子,不知老太爷何时回府?”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封家书,双手递送上去。
有丫头过来取了,捧与了老太太。
老太太举信仔仔细细读了,慢慢收了笑意。一屋子人见老太太神情凝重,也不敢再肆意交谈,面面相觑,都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邢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举动,老太太相信这信不只是报平安,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自己的女儿才会直接修书给她的父亲。略显得担忧地问:“可知最近侯府有何大事发生?老太爷日前刚去了军中巡检,要回来只怕得等上一个月。”
蒋魁“啊”一声,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老爷子竟然去了军中,还一去没有回来的准信。镇江的军队驻扎在与罗桑州交界的西南部,离这里有一天的路程。这些不提,军营重地,岂是能随意进出的地方,蒋魁急得立了起来:“夫人再三嘱咐,让小的快去快回!一个月时间万万耽搁不起,还望老太太给小的出个主意!”
擅闯军营是死罪,屋子里一干人一时也拿不出个办法。还是大媳妇想了想,出了个主意:
“公公这次过去带了我家老爷和王家女婿,母亲只要再写一封手信,再有了父亲的信物,想必下面的兵蛋子也不敢阻拦,至少会代为通传,若是能见到老爷或者王家女婿,他们知道个轻重缓急,事从权宜,也许就能把信顺利送进去。”
老太太点头,也只得如此。丫鬟们赶紧伺候笔墨,又寻了老太爷私印戳上,留蒋魁明日再出发,蒋魁却在中午简单用过饭后告辞,直奔青石镇。
蒋魁一路南下,官道上却有另一辆马车向盛京方向急驰。这车外表简陋,上下毫无一点装饰,但那前端的马毛色炳耀,在阳光下似黑油油得发亮,四肢纤长遒劲,却是一匹难得的江南河曲马。这车马一路飞奔入盛京东城门,直到了兵部后门才停了下来,兵部侍郎慕朗连忙跪接,车窗里飞出一本木册子,慕朗恭敬地等车马离开后,才小心翼翼打开信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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