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划。几个保镖投鼠忌器,不敢真的对我下手,硬生生地被我逼开了几尺远。
我背靠着隔间的门板,将锋利的碎瓷片放到颈动脉处和他们对峙,然后慌忙从口袋中取出手机,拨通沈冽的号码。
我的威势不过是色厉内荏,当我输入手机屏幕解锁密码的时候,手剧烈颤抖得接连输错了两次。最后我想记起来可以直接长按紧急拨号键,我手机里第一个存的就是沈冽的号码!
我一边拨号一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嗓子发紧地咽了一口吐沫:“你们都别过来!我告诉你们!如果闹出了人命官司,你们谁都别想择出去!”
几秒的时间对我而言也是度日如年,我盼着电话赶紧接通,好告诉沈冽我这里的情形。当我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隔板后面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
我脑海中有根绷紧的线被狠狠地撩拨了一下,接着隔壁房间传来稳健的脚步声,有一个人慢慢走近,然后从我攥紧的手里抠出了碎瓷片。
“就算是要反抗,也别拿利器对着自己的脖子。”他淡淡地说道,“万一真伤了怎么办?”
“沈冽?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疑惑地看着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脑海像是被塞进了一座大英博物馆,信息量大得脑子都快要炸开了。
沈冽拉过我的手,看了看我的掌心。我此刻才发现刚才攥着碎瓷片的时候太用力了,把手心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老师,您干嘛这么逼她,你看她手都流血了。”沈冽回头朝着柳谈先生埋怨一句,言语中显然不满。
“我哪儿知道她性子这么烈啊!”柳谈先生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再说她这不是没事儿吗?你再看看我的人,都被她泼的茶水烫伤了,回头医药费还得另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哪儿还有不明白的?我把槽牙咬得咯吱响,怒气冲冲朝着沈冽道:“好啊!你和他们合起伙来骗我!这种事儿你都做得出来!”
沈冽心疼地看我,抱歉到说不出解释的话来,只好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柳老爷子。
“好好好!都是我的主意行了吧?我就是不希望和沈冽在一起的人太软弱,随便两句话恐吓就被吓跑了。如果是这样,我肯定不会对你手软,说什么也要把你从沈冽身边撵走!”柳谈老爷子摆出一副滚刀肉的架势,横竖仗着他辈分大,我不能拿他怎么样,肆无忌惮地撒泼到底:“我之前还叮嘱沈冽了,我和你说话让他别拦着,就为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能对柳谈先生撒气,但还不能对沈冽撒气吗?我重重地捶着沈冽的肩膀,边捶边咬牙切齿地道:“你就伙同着别人骗我,看他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你这个坏家伙、白眼狼!我和你没完!”
沈冽就半搂着我,任我捶着,也不还手。我捶着捶着就心疼了,委屈地看着他,然后猛地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用力地抱了上去:“你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吗?我就怕见不到你了!”
沈冽也反抱着我,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低声安慰道:“我知道,对不起,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我小时候读过的童话故事里,美好故事的结尾或许会附上这样一句: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我和沈冽不是童话故事里的主角,我们是大千世界的两粒相似的微尘,碰撞到了一起,然后彼此吸引、缠绕,再不分开。
曾经我画过一副画,那是车水马龙的b市夜景,笼罩着整个城市的霓虹像是冲天而起的火焰,将繁华的城市包裹在其中燃烧。彼时我是寂寞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对生活存有不甘,咬牙切齿地想要排解这操蛋的人生,沉浸在一个人的孤寂中感动得热泪盈眶。
后来我又画过一副画,画的是海中一座嶙峋的孤岛,头角峥嵘,傲然独立。彼时我偏执挣扎,心中存在着万般执念却又无法解脱,借孤岛直抒胸臆,把自己描绘得孤傲冰冷。
现在再让我提笔,我只想在干干净净的速写纸上,用炭笔点上两个黑点,正如我和沈冽般渺小、微不足道。
这世界有许多如我们一样平凡的人,在他们身上发生着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没有谁的经历比别人更深刻、更了不起。它琐碎,但它很真实,这就生活。我和沈冽一起,平凡而幸福地存在着。
离开b市后,我们到了一个气候宜人的城市,开启了另一段生活。这里没有李随心、没有陈置玉,日子过得很慢,很悠闲。沈冽开了一家美术工作室,从零开始开启美术事业,而我则办起了一个美术培训班,教小孩子们画画。
当初我恨李随心和陈置玉恨得咬牙切齿,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对我而言不过是路人甲、乙,再也不能引起我情绪的波澜。甚至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磨难,也只是让我和沈冽更加相爱。
一幅再宏大的艺术巨作,都从最初一个点发散出去,它先构成简简单单弯曲环绕的线条,再形成平面的简单图形,最后成了三维立体的空间。
我在速写纸上点下了两个崭新的点,带着石墨独有的柔软浅灰的色泽。从这两个点发散开去,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呢?
一切犹未可知。
我只求和沈冽细水长流、现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