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花四溅。
魔尊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流血并不能让他痛苦。他只是简单地举起手,仿佛他的身体无一处不是剑刃。
魔尊的手指洞穿了楚云深握着刀护手的手臂,将他牢牢钉在身后的墓碑上。狂风从魔尊的袍角笠檐越过,久久不息。
魔尊的这一指,本来可以洞穿楚云深的心脏。但是他没有。他看到楚云深那凶残狂暴的眼神中,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芒。那不是愤怒,而是忠诚。
对夏孤临的忠诚。他是只属于夏孤临的忠犬,为了他而发怒,为了他而癫狂,为了他亮出獠牙,狠狠撕咬住敌人,不死不休。
“死吧,狂犬。这里已经没有需要你去保护的主人了。”
魔尊扼住楚云深的咽喉,狠狠向墓碑砸了进去。楚云深的身体飞了出去,“砰砰砰”接连撞断了数个墓碑,最终倒在晶莹的紫幽树下,再无动静。
透明的树干被染成了瑰丽诡异的鲜红。魔尊收回手掌,他的身前,螺旋状的烟尘还未消去。
他静静等待着。楚云深跌落的地方,已经全然没有一点动静,连满树紫幽叶都无法察觉他的生命气息,纷纷飘落,扬扬如雪。魔尊知道,这些紫幽叶会将楚云深的身体层层覆盖起来,形成一个新的坟包。而他的墓碑,却需要六公子他们亲手来立。
魔尊转身,一面向外走,一面解下缠在手心的绷带,一点一点,擦拭着深入指缝的血迹。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了。那个靠在紫幽树下,将树干染成晶红色的血人,他的右腿方才动了动。他用没有受伤的手支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
最终还是没有成功。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得一软,双膝跪地,笔直得倒在地上。
他徒手向前爬行着。战斗还没有结束,他不能若无其事得躺在这里,等着同伴来救他。受伤的身体在透明的地面上拖曳出血红的痕迹,就像是求救信号,更像是一条纤细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跳动。
他想起了很多事。
宁静的灵狐村落,善良的姐姐,彬彬有礼的姐夫,玩伴小豆子;突如其来的布告,血契灵兽,狂乱的村长;全村疯狂互杀的悲剧,杀死全家人的姐夫,村长于一片血海中抓住他的手,叫他逃走,叫他活下去……
然后他放下了一直抱在怀中的姐姐的头颅。投入战海,杀掉了全村人,被魔尊打上刻印,成为他的血契灵兽。
回想起来,就好像昨天的事一样。
当然,还有更多的。疯疯癫癫,除了吃喝玩乐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二哥踏月;爱读书,爱钻研医术,依赖声音,温柔得不像男人的南歌子;腰缠万贯,才俊无双,却亲情至上的武陵春;一身蛮力,老实木讷,面对女孩子就害羞的晏清都……
还有。大哥。
那个挽救他,激励他,许诺一起改变一切的大哥。
一直都是他在追逐的方向。
在完成他么共同的梦想之前,他还不能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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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凌晨。夏末的凌晨已经很是凉爽。冷冰和黎辰却在楚云深房间门前的廊上坐着,一人顶着一双乌黑的眼圈。昨天,他们还是需要照顾的伤患;而现在,他们已经开始照顾别人了。
“啊——呃——姆。”
冷冰捅了捅打哈欠的黎辰:“哎,自私鬼好像伤得很重。”
“哦,不知道,反正没死。”南黎辰伸了个懒腰,帮冷冰揉了揉肩膀,“我说你啊,都一个晚上没睡了,快去休息吧,这里还有我在呢。三哥他不会有事的,就算不相信他那种大烟鬼似的体质,你也该相信南歌哥吧。”
冷冰摇摇头。她当然相信南歌先生的医术。可是这次,伤楚云深的是魔尊……
为了斩断他不想要的羁绊而出现在人界的魔尊。
为了等待夏孤临做出决定而肆意杀戮的魔尊。
为了击溃众人意志而布下死亡游戏的魔尊。
他们的明天,究竟会怎样……
又过了好一会儿。楚云深房间的门被拉开,轻轻的“吱呀”一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冷冰和黎辰同时从阑干上站起身,迎了上去。
从门内走出来的既不是南歌子也不是武陵春,而是梅花三弄的幺妹,玫瑰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