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孤临无法睁开眼睛。他的思维当中,亦是一片漆黑。
“我也曾经,不得不放开最爱之人的手。”
谁……谁在说话?
一阵从头顶贯穿到脚底的剧痛。夏孤临只想将自己的身体撕为千万碎片来让这种疼痛消失,他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好像存在的,只有意识。
不对。这个声音是……
“我也曾经,想让过去的幸福重来。”
魔尊。夏孤临冷笑,没想到还是这么轻易都败给了他,败给了连面都没露的敌人。
要赢千年修为的他,果然还是太早了。
“我也曾经,给予过一个人重生。”
“够了。”夏孤临发觉他居然能说话,“那种重生……我不需要。”
“什么是重生?重生,不过就是重死。”魔尊的声音并不苍老,反而像夏孤临这个年纪的青年人,“肯为心愿付出一切的人,最后得到的往往只有心愿。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公平的。”
魔尊……到底想说什么?
“你,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没有交易。种因得果,一切,不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自己的……选择么?
就像一个人选择了一把剑,便是选择了自己今后的命运么?
那么,他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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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日丽。
武府,听香阁外。南黎辰在柳树荫下站着,手中牵着那头蜚鹿。
不管是人还是鹿,都是纹丝不动。偶尔有只飞虫扑过黎辰的鼻子,他愣是把喷嚏憋了回去。还有只苍蝇闲逛似的飞过蜚鹿燃烧着蓝色火焰的皮毛……
不小心烧成了一团灰,没了。
南黎辰脸上已经汗流成河。他皱眉道:“冷冰,愣着干嘛?还不过来给我擦擦汗?”
“擦什么擦啊,没看我还在撑伞吗?”冷冰气得直跳脚,手上的伞一时没拿稳,不小心晃了一块炙热的阳光在鲜洁的宣纸上。
“把、伞、拿、好!”
伞下的花深深把毛笔“啪”得一甩,“今天如果画不完,你们两个谁也别想吃晚饭!”
这……算是什么事啊!
冷冰气得鼻子快要冒烟了,大中午的,大哥还在听香阁里养伤呢,小魔女非要给蜚鹿画像,还说这个时辰这个地点的阳光最好,让南黎辰牵着蜚鹿在太阳下晒着当模特;她自己又嫌热,让冷冰给她撑伞!都已经画了一个中午了!
再说这画的都什么玩意啊……
冷冰可怜巴巴得望着南黎辰。算了,他比冷冰还可怜呢,刚才他也想骑着蜚鹿逃跑来着,结果被花深深连人带鹿一顿暴敲。老实了。
这难道就叫,一物降一物。
再这样站下去,不会中暑吧……
冷冰被阳光晃得眼都睁不开了。迷迷糊糊的,一只飞虫找准位置扑进了蜚鹿的鼻孔。
蜚鹿假装没事似的,眼看着花深深低头猛画颜料横飞,它急忙狠狠从鼻孔往外喷气。
“老实点!再乱动把你切了炖鹿肉!”
“叽里咕噜……”那蜚鹿吓得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奇怪的声音,铃铛般的眼睛瞪得老大,汪汪的眼泪挂在长长的睫毛上,亮晶晶。
看吧小动物吓成什么样子了都。
真是个害人精!话说到底为什么要把她接到武府来待若上宾啊?虽然说砚之试练塔的事她的确帮了那么一点点的小忙,可那难道不是一个手下败将应该做的吗?
这个臭丫头,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武府又不是她家!对所有人呼来喝去不说,全府上下的饭食都要由她来定!
早饭是火锅!
中午也是火锅!
晚饭不用说……呜呜呜一定也是火锅……
这简直比让冷冰在大太阳下晒到掉皮都痛苦一百倍啊……
这么大热的天吃火锅也就算了。等下夏大哥醒了,难道也要让大病初愈的他吃火锅吗?
不行!一定要把这个害人精赶出去!绝对的!
“哟,大家都在?这是在……”
是武陵春。他折扇在手中转了个花,站在石桌旁只是看花深深笔下的画。春哥不发一言,脸上的表情倒是变化得相当耐人寻味。惊叹,迷惑,恐惧,可比他正看的这张画好看多了。
不多时,晏清都和乌梅从听香阁走了出来。花深深本来画得极其认真,听到开门的声音,笔尖一顿,反而在白纸上留下一块大大的墨迹。
武陵春以眼神询问乌梅。乌梅浅笑着点点头,武陵春会意,也便安心。
“呀……花小姐这画的是……”乌梅本来想跟这个不客气难伺候无法无天的大小姐打个友好的招呼而已,她却找错了话茬,眼光停留在画纸上,怎么也挪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