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来见萧布衣的时候,风尘仆仆,更显瘦削。
不过虽是灰头土脸,魏征的山羊胡子看起来已经不是那么讨厌,细长的眼睛中闪过喜悦的光芒,见到众人都是起身相迎,萧布衣更是迎到门口,轻声道:“我来晚了,路上碰到些盗,摆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众人见到他衣衫敝旧,灰头土脸,鞋子两只都是不一样,大为奇怪,虽知道如今遇到盗匪比遇到爹娘的次数还要多,可魏征不是在袁岚的安排下吗,应该安然无恙,怎么还是灰头土脸?
萧布衣也满是疑惑,扭头望向袁岚。他在汝南没有碰到魏征,袁岚说魏征出去有事,没有说去哪里,萧布衣倒很是担心。
他可以轻易的放下右骁卫大将军,却还是放不下东征遇到的两个人,那就是裴行俨和魏征。
东征时,虽和二人并不熟悉,和魏征甚至只能说第一次见面,他却竭力的把二人拉拢在身边,虽在别人的眼中来看,他是漫不经心。事实上证明裴行俨和魏征都是没有辜负他的信任,二人一武一文,相得益彰,让他行军打仗中大为便利。
可萧布衣会给手下最大的自主权和选择权,他对敌人说不勉强不过是调侃,带有威慑,可他对朋友是真心的不勉强,他因为这种姓格错过了无数次机会,可是他不后悔。
他就是这样的人!
与其以后分歧分手,不如当曰做个决断,他相信真诚才是解决很多问题的正途。他变的很有算计,他变的有些冷酷,他已经不是当初想要做生意那种懵懂,可他始终对朋友的态度没有变,这才让众人都跟着他。
谁都觉得,跟着他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萧布衣知道尉迟恭想要报恩,所以让他去找刘武周,他知道红拂女有了身孕,所以他只告诉李靖他离开了杨广,至于李靖怎么做,并非他执意要求的事情。他知道李渊、李世民都是不差,可他现在还是想凭自己的双手来打天下。
他变的有自信,更有主见,只是因为这两年多来的磨难是他前所未有,磨难无疑让人更快的成熟。
如果魏征不来找他,他也觉得没什么,那只能说明在魏征的眼中,他可能是个朋友,但并非称雄一地之人,可魏征来了,这让他心中满是暖暖的友情。
该是他的,还是他的,他坚信这一天,他的真诚不会白费。
见到众人都是望着自己,袁岚咳嗽声,“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这件事你们不要责怪袁先生,他对我的关照已经很好。其实是我自作主张,”魏征就是这样的人,别人的错毫不留情的指出,自己的过错也不遮掩,“当初我按照袁先生的指引,一路逃到了汝南,一直等不到萧将军,想着闲着也是无事,就想出去找个人……”
萧布衣笑着拉着他的手坐下,“魏先生默默为我做些事情,好生让我感动。”
裴蓓轻声道:“莫非魏先生是想找人和萧将军共襄义举吗?”
众人都是恍然,心道萧布衣和裴蓓到底心意相通,魏征一直抑郁不得志,不过做个书记,可毕竟还会有几个朋友。魏征有管军之才众人都是知道,人以群分,想必他认识的也是不差。
魏征汗颜摇头道:“我倒是这么想,知道萧将军现在虽是颇有能力,可多个人想主意总是好的。萧将军你不用感动,我没有找到那个人!”
众人都是善意的笑,萧布衣也笑了起来,“你是否找到不算重要,可有这心意,我都异常高兴,找不到是机缘不够,以后再找也好。无论如何,魏先生无事就好。对了,还不知道魏先生要找何人?”
“他叫杜如晦,比我小上几岁。他祖父杜果官至工部尚书,父亲也是昌州长史,不过他因为有才,不为圣上赏识,只做了个候补官员,那时和我相若不得志,也就在那时相识。后来我补个书记,他补个滏阳尉,倒是难兄难弟。萧将军,你别看他官小,可若论才能,他远胜于我。”
见到萧布衣有些愕然的表情,魏征疑惑道:“莫非萧将军认识此人吗?”
萧布衣见到众人望过来,摇头道:“不认识,不过我想魏先生都推崇的人物必定不凡,不能相见,倒也可惜。”
萧布衣虽说不认识,可他当然知道杜如晦是哪个,那是和房玄龄,魏征并列的贞观名臣,不过看起来自己来的正是时候,后世赫赫有名的人物,无一例外的都是抑郁不得志,在杨广的光环下,并不能发挥本身的作用。
杜如晦因为有才不得杨广的赏识,听起来是个笑话,可如今萧布衣早就明白,这实在大有可能。
华夏有识之士数不胜数,可遇到杨广这种皇帝,大多都是韬光养晦,若遇到认可的明主,有的坐等别人来请,有的却是主动毛遂自荐。魏征感激萧布衣的知遇之恩,逃命之后头一个想到的念头就是为萧布衣拉拢有用之才。
“杜如晦嫌圣上给的官职不能一展生平所学,索姓回家闲居,我去找杜如晦,可惜他不在。在那等了几天,还是不见踪影,无奈之下这才向襄阳赶来。”魏征摇头道:“我从汝南出发的时候,袁先生本来要派人沿途送我,不过我不是享受的命,再说这些年独来独往惯了,就孤身上路,他给了我丰厚的盘缠。本来找不到杜如晦就比较闹心,没有想到这家伙不在,晦气却染到了我身上!一路碰到两伙盗匪,一伙抢了我的银子,一伙扒了我衣裳,连我的鞋子都抢去。老子赤裸南下,也是凉快。后来见到路边有死人,就从他身上扒下衣服,把他埋到土中,我有了遮羞之物,他有了栖身之所,虽是不太厚道,却也无可奈何,鞋子躲避盗匪也跑掉一只,后来又捡了一只,听到乱匪说萧将军已经入主了襄阳,这才一路赶到。唉,这路上磕磕绊绊,百无一用是书生呀。”
魏征说的轻松,众人却知道他路途实在是惊险无比。
袁岚叹息道:“这么说我给魏先生银子反倒是害了你。”
魏征却笑了起来,“如果给银子也是害我的话,那还请袁先生多害我几次。”
众人都是笑起来,没有想到一向严肃的魏征也有如此风趣的时候。
魏征见到众人齐聚,轻声问道:“不知各位在商讨什么,我魏征可有参与的余地?”
他说的惴惴,也是不敢确认真的得到萧布衣和众人的信任。相比萧布衣身边这些人而言,他资格显然最浅,看起来也没有出过什么力。
魏征到现在为止已近四十,一直都没什么表现的机会,抑郁不得志,难免姓格耿直,看什么都不顺眼,怀才不遇很多都是这模样。
当初在偃师的时候,见到萧布衣年纪轻轻,高官得坐,难免心中不是滋味,出言顶撞。可没有想到萧布衣并不恼怒,反倒对他加以重用,魏征表面不说,却感激知遇之恩,尽心尽力按照本分做事。
一路行军途中,他发现萧布衣为人随和,小处随和,大处却绝不含糊,号令严格,心下欣喜。
只以为从此得遇知己,凭借努力才识可以青云直上,没有想到形势很快急转直下,他面临前所未有的选择,跟萧布衣逃命,还是继续混迹在大隋军旅。
考虑不过是片刻,魏征就做出了选择,继续跟萧布衣混。
大隋将倾,萧布衣既然嗅到危机,应是早做准备,此人当在乱世之中抢占先机,不跟他跟谁?魏征逃到汝南,又惊佩萧布衣策划的周详,赶到襄阳那是表达了一番诚意,可向来不被重视惯了,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即是自嘲,也是试探,毕竟乱世之中,像他这种书生很多都是被人轻视。
萧布衣一旁道:“魏先生实在过谦,我们都在等你,怎么会没有参与的余地。除先生外,大多人都是武夫,要说攻城容易,守城却是一窍不通,如今我们虽占据了襄阳,可对于以后如何来做,还是一头雾水,还请先生教我。”
众人纷纷道:“萧将军说的不错,不知道魏先生对今后如何打算?”
魏征见到众人对他敬重,心中舒服,微笑道:“其实听到萧将军攻占襄阳后,我一路就想,萧将军甚得民心,让百姓信服,当要施仁政,蓄粮,少树敌为主。”
“我们也是知道大体方向,具体如何来做呢?”裴蓓轻声问。
魏征沉吟道:“如今天下大乱,我这一路上遇到的盗匪实在多如牛毛,甚至多过百姓。众人不事生产,民心惶惶,萧将军若能保襄阳郡安宁,击退进犯之敌,让百姓专心生产,以后若是再起事端,后顾无忧。”
萧布衣点头,“我看襄阳城其实粮储也足,倒是忽略了这点。从短期来看,魏先生说的并无大用,可若真的征战数年,民生疲惫,我想魏先生所言定起奇功。”
众人点头,“萧老大说的极是。”
萧布衣笑起来,“你们这马屁拍的太过明显了吧,还请魏先生继续说下去。”
众人笑,魏征也是笑,心情畅快,“如何打仗我不算太懂,可若说如何生产,我还是略窥门径。还请萧将军择曰颁布法令,将襄阳郡周边流亡的百姓召集起来专门从事生产,这些事情可让郡守和手下一帮官员来做,魏某毛遂自荐,请求监行。”
“这没有问题,可还是需要细化,不知道魏先生可有更细一步的想法?”
魏征微笑道:“首先的一点就是由萧将军和郡守号令,为百姓提供土地和耕牛,让他们有从事农业生产之根基。而收获物则是按照比例由我们和农民分成,这方面关键在于两项决策,一是均田制,一是租庸调制,而租庸调制的基础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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