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场好戏（下）】

    “妹妹别动，你的嘴角这边还沾着一点儿汤，姐姐替你擦掉。”

    杜倾城将荷花盅放回桌上，复又折返到床前，从袖中掏出一方手绢替杜婉清轻轻拭去嘴角残留的汤渍。

    “谢谢姐姐。”杜婉清牵起嘴角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清丫头你的药喝了没？”

    “还没呢，茯苓说半夏还在厨房熬药，一会儿药好了就给我端来。”

    “厨房那边。”钱氏自说自话地重复了一句，转头看见远远站着的茯苓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想到了什么。

    “往日倒还不觉得，如今你受了伤之后再看看，你这院子里人手还真是不够的。”

    “祖母，婉清不喜欢热闹，就这样人少些，清清静静的挺好的。”

    “你还不喜欢热闹！”钱氏走到床前坐下，故作嗔怪的伸出手指点了点杜婉清的鼻子，“你这丫头要是真不喜欢热闹也就不会和你姐姐去骑马，到头来摔成如今这副模样，白白疼煞了我这个祖母！”

    杜婉清闻言没有说话，噙着笑将头埋下不和钱氏的眼睛对上，这个举动又惹得钱氏开心，一时笑出了声。祖孙俩逗趣了几句，看上去好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反倒是站在钱氏身侧的杜倾城似乎显得有些多余。

    杜倾城听见钱氏随口又提及杜婉清坠马的事情，纵然听得出钱氏的话里头并无责怪自己的意思，她的心中仍是有些不快，却是不敢表达出来。杜倾城抿嘴一笑，寻了个空连忙出言道：“祖母这么一说，倾城也觉得妹妹这儿人手不太够用。我寻思着院子里的香菱倒还算个机灵的，不如……”

    “你的丫头伺候你惯了，换到清儿这边来一时也未必能适应。”钱氏不等杜倾城把话说完便摇着头否决了她的提议，“清丫头，祖母明儿个在府上给你挑个好的过来伺候着。”

    “有劳祖母费心了。”

    “眼下时辰也不早了，你今儿个喝了药就早点休息吧，祖母明儿个再来看你。”钱氏慈爱的目光落在杜婉清脸上的伤口之上，停留许久，这才叹息了一声，起身准备离开。

    “茯苓，你送送祖母。”

    杜婉清瞧着杜倾城的嘴唇轻轻蠕动，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想跟着钱氏出去。不等杜倾城开口，杜婉清便抢先一步将她叫住：“姐姐，你先别走，我想和你说说话。”杜婉清眨巴眨巴眼睛，做出一副期盼的模样。

    “这……也好，你既然这么舍不得姐姐，姐姐就多陪你一会儿吧！”杜倾城本想假借着天黑难行的由头跟着钱氏一起回去，一来可以在钱氏面前卖个乖献献殷勤，二来也可以趁机离开这里，省得看见杜婉清就心烦。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杜婉清抢先一步一口叫住，心中此时纵然有万般不愿却也只有强压下不快挤出一副笑脸一口答应下来。

    “姐姐，你靠过来些，我想和你说说话。”眼瞧着茯苓搀着钱氏走了出去，杜婉清将手心里的东西攥得更紧了，脸上挂着一丝甜甜的笑意，眼睛扑闪扑闪的眨了眨，仿佛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杜倾城一般。

    “妹妹你想说什么？”杜倾城回以一个欢欣的笑容，柔声说到。

    杜倾城脸上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心里却是一阵鄙夷——杜婉清这个蠢货还真是没脑子！明明被自己摆了一道却浑然不知，还是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如今她将自己留下来，大约还是像从前不肯喝药的时候那样，缠着自己要说些撒娇的话吧！

    哼，原来蠢真的是一代代传下来的！你娘斗不过我娘，所以你这个蠢货也斗不过我!

    杜倾城腹诽一阵，面上却是伪装的极好，坐在床沿上的身子往杜婉清的方向挪了挪，俯下身子附耳过去静候着杜婉清的下文。

    “姐姐，我这次坠马落水受了伤，你心里一定开心极了吧？”杜婉清一字一字地在杜倾城耳畔将这句话说完，侧过头去一脸玩味地观察着杜倾城的反应。

    果然，杜倾城闻言脸色一变，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自然：“妹妹你、你在说什么呀，姐姐怎么听得糊里糊涂的？你受了伤，姐姐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开心呢！姐姐知道，你这是受了伤心里有气才故意这么说的，是不是？好啦好啦，姐姐知道错了，姐姐不该答应你带你骑马。这样吧，等你身子恢复好了，姐姐就带你去放风筝，好不好？”

    杜倾城初听杜婉清此言，先是心头大惊，随即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杜婉清平日里对自己总是言听计从，怎么会如此突然发难？想来多半是因为这个蠢货和自己一同骑马出游坠马受了伤，瞧见她杜倾城却安然无恙，一时心里不平衡带了些怨气吧！

    这么一分析开来，杜倾城越想越觉得安心。从杜婉清说出这番话来并不奇怪，想来定是在闹脾气，并不是怀疑自己。且不说母亲的计划天衣无缝，连唯一的证据香囊都在事后偷偷销毁了，单单是凭借自己对杜婉清的了解来说，也能轻易断定她不会对此事起疑——她杜婉清不过是一个被自己和母亲哄得团团转的小丫头片子而已，这样一个蠢货又怎会有足够的心思猜到母亲和自己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