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杜婉清面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她这才心满意足地换上了一副哀伤的模样,微微蹙起眉头柔声说到:“皇上如此信任父亲,甫一登基便让他身居高位、手握重权。本以为父亲他会感蒙天恩,至此安分守己尽忠为国,哪知他却……他竟然写下书信妄图联合朝臣逼宫造反,自立为帝!母亲她深明大义,苦劝无果还被父亲毒打关押,哥哥他设计逃了出来将此事禀明了陛下,这才扼止了一场大逆不道的惨剧!”杜倾城说到激动之处,眼角眉梢都带上了一抹惋惜之色,在杜婉清看来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
杜婉清只觉得急火攻心,面上因为太过愤怒而变得很是燥热,索性伸手一把将面纱扯下紧紧攥在手心,横眉怒道:“父亲养育我们多年,他的为人如何你我最是清楚不过,他一心扶持着皇上登基为帝,又怎么做下逼宫谋反的糊涂事情?但凡长了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栽赃诬陷!你身为杜家长女,不想着如何为父亲洗脱冤屈,却在此处振振有词,还真是个好女儿啊!”
“诬陷?”杜倾城的眉毛一挑,“父亲在狱中已经写下了伏罪状书,如今已经畏罪自戕了。皇上宅心仁厚不忍开杀戒,只不过判了他一个抄家流放之罪。你如今身为罪臣之女,有何何德何能忝居后位?哎呀,你瞧姐姐这记性!妹妹还未曾被册立为后呢,又怎能被称为‘废后’?妹妹呀,姐姐如今是有了身子的人,记性是差了些,妹妹可莫要怪罪姐姐才是呢!”杜倾城轻掩嘴角,一脸歉意地说到,瞧见杜婉清的眼底盛放着熊熊怒火,心中更是得意得紧。
父亲死了!
杜婉清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昏死过去!她绷直了身子努力不让自己从凳上栽倒下来,心中却是痛苦万分。她强自撑着,紧咬牙关仍是不肯松懈半分:“呵,杜倾城,我若是罪臣之女无缘后位,那你这个罪臣家的庶出长女比之于我岂不是更加卑贱?”
“你!你、我和你这罪妇可不一样!”
没有料到杜婉清会如此犀利的反唇相讥,杜倾城一时有些恼羞成怒,微咬着下唇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慕容盛,她的眉头轻蹙,一副十足的委屈模样,让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生怜惜。
见到杜倾城被自己噎得哑口无言,杜婉清转而将话头抛给慕容盛:“慕容盛,我若是罪臣之女,那他杜倾城又算什么?罪臣家庶出的女儿又有什么资格登上后位?”
“倾城和你自是不同。倾城的长兄和母亲为了国家安危可以大义灭亲,他们皆于社稷有功,又岂是你这罪妇能够比的?”慕容盛眉毛一挑,将目光落在杜倾城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更何况倾城怀有龙裔,朕又怎么忍心看她流放远方?”
慕容盛看向杜婉清的眼神里尽是轻蔑之意,他的话语一字一字如同利刃,划破了杜婉清心中的最后防线。迎着自己夫君陌生而冷酷的目光,杜婉清只觉得心上仿佛被人用刀割开千万个口子,一遍遍用盐水浇淋,痛到无法呼吸。她颤颤的拭去面上冰凉的泪水,虽是心痛如绞,却也不得不快速在心中整理了思绪——按照眼前二人之言,父亲过世了,昔日的杜府也不复存在。想来像自己父亲这般聪慧之人,若真要谋反又怎么如此轻易便被人识破?种种迹象看来,这一切分明就是眼前这二人精心设下的诡计!
难怪他慕容盛会爱上自己这般面貌丑陋之人,甘心迎娶!也难怪她杜倾城要千方百计地推脱父亲给她许下的亲事,迟迟不愿出嫁,即便生生熬成老姑娘也不见半点悔意!或许从很久以前,大病初愈的自己被杜倾城哄去相府花厅偷看杜云峰和慕容盛下棋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已经陷入了圈套之中!
可是这些都怨不得别人!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愚蠢无知,错信了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笑脸狼!杜婉清感到万念俱灰,如今她的悔恨已然完了,眼前这二人肯将一切告知与她,必然是打算不再让她活下去!
杜婉清的目光死死落在杜倾城手中不知何时捣弄出来的红色药瓶,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慕容盛,你当真要我死?这十年来的夫妻情分你就一点不顾么?那些许我凤仪天下的甜言蜜语都是骗人的吗?”
“自然是骗你的。”慕容盛平静的脸上写满戏谑,挑眉望着杜婉清,如同看着一个被人无情嘲笑的戏台丑角,“你也不瞧瞧自己的模样,面容丑陋还是个跛子,莫说朕贵为天子,便是寻常王孙公子,有有谁会真心喜欢你这么一个怪物?朕之所以愿意娶你,不过是因为你是杜相的嫡女罢了,抛却了这层身份,你还有什么资本能和朕相提并论的呢?”
慕容盛嘲弄的话语让杜婉清的心脏又是好一阵收缩。
“还有,你嫁给朕整整十年却无所出,仅此一条就已是罪无可恕,不是吗?”慕容盛言毕侧头将目光温柔地投向杜倾城微微隆起的小腹,随后又宠溺的游移到杜倾城那张精致的脸上。对比之下,慕容盛看向杜婉清的眼神中的鄙夷之色又多了几分——这个丑八怪还妄想做他的皇后,实在是可笑不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