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疑惑,便见隔壁医帐内有人探出了头,对他高声道,“沈大人,又来拿药么?卫大夫昨夜在伤兵营留到寅正,这才刚睡下不久。”
“原来如此,多谢你了。”沈泊舟朝那人颔首致谢,心里却纳罕,卫灵秀负责的乃是步兵营的一伍,步兵营昨日协攻,并未有多少伤兵,她怎就逗留至寅时。他正想着,抬眼便瞧见影风小跑着朝这边而来。
“大人。”影风看似是疾跑而来,到了跟前,还有些喘息,“方才属下听到,昨晚小卫大夫在先锋营那里……”。
沈泊舟不做声的听着,直到影风将卫灵秀昨夜发生之事完完全全说了个清楚,这才温声笑道,“竟有这种事情?”
影风点头道,“此事在先锋营已然传遍了,不应有假。”他这般说道,待见沈泊舟脸上染了一层淡淡笑意后,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那卫小大夫既然能活死人医白骨这般神通,那公子身上的……”
他心里犹豫,便用上了从前的称谓,只是话未说完,便被沈泊舟抬手制止。
脸上笑容已然消失无踪,沈泊舟淡声道,“她为我把过脉,既然无所察觉,那便是医术未到。况且我们对此人也不甚了解,不需如此冒险。”
影风听了,无奈的点了点头,这卫小大夫着实也太过年轻了一些……
心情无端的沉了沉,沈泊舟看了看天色,转身便欲离去,只是却在转身之际,耳畔突地响起带着些慵懒的声音。
“是谁叫我?”
沈泊舟蓦地转身,便见自帐内探出一张莹白的小脸,那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之中此时却布着些血丝。那人在见他转身后,原本茫然困顿的小脸上霎时便绽开了笑容。今日天气原本有些阴沉,但当她莞尔一笑之时,云彩恰恰散开了一些,一丝日光落在了她的脸上,让那笑容看起来分外的明媚。
“沈大人,是你找我么?”
清脆的声音,透着些不染世事的欢愉,沈泊舟还未回过神来,便已点了头。
“那请进吧。”卫灵秀立在帘侧,亲自为他撩着帘子,因个子娇小,只得掂了脚尖,饶是如此他进帐之时还是弯了腰。
沈泊舟这是第一回进她的帐子,帐子内有些昏暗却十分整洁。帐子中央立了一个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架子,上面罩了一副帘子,便充当了屏风。卫灵秀见他打量,忙上前将那帘子扯了下来,腼腆笑道,“昨夜里睡得晚了些。”
“我也听闻了此事,昨日辛苦你了。”沈泊舟转身看她,温声道。
便见她摆摆手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不过是我不知轻重,平白惹出这般是非。若是直接去禀了霍将军,他定能处置妥当。”
听到她口中说起霍临川,竟似隐隐带着些敬慕之意,又想起自己的猜想,沈泊舟心里顿了顿。脸上虽未露出半分,那出口的话却再无半分犹豫。
“卫三小姐,你如今身在医帐之中着实不便,可愿随我前往军帐,我为你单寻一帐。”他话音温和,面上满是真挚,可这话听到卫灵秀耳中,不啻晴天霹雳。
她瞪大了眼睛瞧着他,脑袋中一片空白所以面上也是一派茫然,直过了十几息时候,她才结结巴巴的问道,“沈、沈大人……,你、你为什么这么说。”
若是真要反驳,怎么能这般模样,便是这点小事,便能瞧出她心思单纯之极,半点城府也无。沈泊舟也不吓她,只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声音依旧温和,“你兄长来了封信,托我照拂与你。”
卫灵秀闻言恍然,一双杏眼这才回复了些神采。
虽说兄长一封来信将她身份戳破,她脸上却也毫无恼怒之色,只是再瞧向他时,面上便多了几分女孩儿的羞涩。
“可好?”沈泊舟问道,她还未作答。
卫灵秀低头仔细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闷声道,“那就多谢沈大人了。”她孤身在医帐之中,周身都是男子,确然有些不便。若是能单独一帐,便会方便许多。左右是做军医,也不妨碍她给兵士们治伤。她思虑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不妥。
只是,他二人在此商议,却不晓得卫灵秀的去向,另一人已做了安排。
郦珩是在辰时便冲进了霍临川的营帐之中,进帐后便直言要将卫灵秀要到他所率领的虎威营之中。虎威营与先锋营同为大军主攻,战事一起,这两营伤亡最重。而霍临川用兵谨慎,先锋营虽则更担重任,伤亡却比虎威营还少了几分。
昨日见了卫灵秀的本事,郦珩这便坐不住了。
霍临川此时正在帐中看着京城所来信件,听他在一旁胡搅蛮缠,也不吭声。直到他将话说完,这才放下手中信件,对他淡声道,“半盏茶之前,我方将遂宁派了过去。自今日起,他便是先锋营的大夫了。给他的帐子都已经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