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喜在马车外一直等着,他是有多好奇这个能让皇太子重视的女人。据见过她的人都说,她赛若天仙,气质超凡,不是一般美人可比拟的。而且最主要的是,她医术高超,曾经皇太子还是普通皇子的时候,就特别依赖她的手下良药。
可惜他善喜那时候没什么机会见她,不过这次,真真要好好瞧了。
等了一阵,终于,七王爷府的大门开了。善喜立即遥首望去,忽的觉得眼前一亮。
一身素雪的云纹襦裙,头顶是一微微偏向右的拜月随云髻,梅妆清淡,那面上的盈盈美目宛若初春在山间流淌的汪汪泉水,而那点缀在鼻翼下的淡红薄唇,便是那清泉中无意飘落的一朵桃花。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这形容的,或许就是她吧!
风千雪一出门便看见泊在外面的降黑马车,还有站在马车门边,一名眉慈眼善的紫衣太监。风千雪打量了一下这个太监,她以前没见过他,不过看他服饰上绣着的图案和纱帽,就觉得他至少应该是个总管级别的。
善喜对她行了一礼,便笑道:“风姑娘,奴家善喜,特地来接您了!”
风千雪点了点头,目光下意识往赶车的人身上看了一眼。黑色的竖纹锦袍,小麦般的健康肤色,严谨的视线一直望向前方,这,看着是莫无痕没错。
不过,有了昨天的经历,风千雪一时还分不清他是真的莫无痕,还是假的莫无痕,于是不自觉的在他的面上停留多时。
忽的,也不知是不是她的视线过于久留,莫无痕的脸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想来昨天他那亲亲太子扮成他后,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不轨的事情,搞得他现在的处境何其尴尬!
“姑娘?”善喜也突地叫了一声,疑惑的看了看她和他。
“哦!”风千雪回了神,已经确认那不是由南若寒假扮的莫无痕,而是如假包换的真的莫无痕,目光亦是不再逗留,在善喜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她就这么走了,只短短的逗留在这里一天而已。夜洛尘望着她头也不回的素白身影,还有那渐行渐远的降黑马车,忽然觉得,等待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此时的皇宫,因为轩澈帝的病体不宜上朝,所有的群臣又都挤到了皇帝的翔龙殿内。虽说南若寒现在已经贵为太子,可依旧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早朝没有坚持上过几次,这不得不让轩澈帝寒了些心。
“陛下,微臣建议还是给太子殿下指定一名太傅,这样也好教授他的治国之理。”丞相李广路最近也对南若寒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心理。虽说他们这个太子确实聪明果断,但是,这早朝总是不来,也还是不行的。
“是啊陛下,如今可认命文阁大学士荣青云担任太子太傅之职,这样也好能时常督促太子。”御史大夫潘仁可亦是建议。
轩澈帝一双鹰眼在群臣中间转了一转,其实,认命太子太傅本来就是应该的事,可或许他本来也是太傅出身,后来却动兵灭了前朝皇室。所以,他自己心里也便有一个潜意识的阴影,总觉得,凡是太子太傅,必是有异心的。
“这……太傅……倒是要有,不过……”轩澈帝观察了一下众人的反应,后又接着说,“朕,要认命做太傅的人是……七王爷……夜洛尘……”
众人倒吸一口气,太尉薛凡进即刻上前,“这不可,陛下!七王爷虽然心性沉稳,但年龄和太子殿下长不出许多,亦是堪称同龄。这如何能有长尊之分啊!”
“是啊陛下!还是认命文阁大学士荣青云担任太子太傅比较妥当。”
“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几乎所有人都极力反对,但轩澈帝这老顽固如今就是要和他们唱次反调。想当初,南炎熙拿着刀剑差点要了他的性命,他的这个外甥夜洛尘,可是拼命挡在身前,甚至以一人之力抵挡其他叛兵的围困。这样的忠心,定是诚挚。
“众卿家……不必多言,朕,想得清楚!”
轩澈帝态度似是非常坚决,众人于是沉默。
“尘儿呢?”轩澈帝的视线在四下扫了一圈,竟意外的没有发现夜洛尘。
群臣中亦是相互寻望了一下,果然没见夜洛尘今天前来上朝。
这怎么回事?一个不常来上朝的皇太子不来就罢了,这几乎每天坚持来的七王爷,今儿也不在殿前。
忽然,一小厮太监过来禀报,“回陛下,七王爷今晨让家奴前来请假,说是……说是昨夜受了寒气,今日就不上朝了。”
原来是生病了,众人明白的点头。
“唉……今日不来……也罢!朕,如今就下口谕,认命,七王爷夜洛尘,为当今皇太子的太傅,回头,朕会让善喜,将这诏书,颁布过去。众卿家,就无需多言了……”
看来是已成定局了,所有人,也只能三呼万岁。
众人终于退了下去,翔龙殿再次恢复了宁静,就剩满屋浓浓的药香,还有太监宫女们窸窣的脚步。
唉,这个皇宫,他入住了那么久,却也无法避免其间的藏龙卧虎,勾心斗角。即便是在这个位置上,也不得不处处小心,处处提防,活得心累。
可他如今膝下只有这么一个皇儿,真真是势单力薄,前途险阻。
他必须,要在自己弥留之际,给他的皇儿再增添一些丰厚羽翼。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掌控这泱泱大国,不至于像前朝皇室一样,死在他这等“乱臣贼子”的手中。不过,即便他的皇儿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值得信任的人,只要不被奸人所害,亦是能坐稳这皇帝宝座的。想到这,他微微抬眼,看向那龙床之上,雕刻得徐徐如生的翔龙腾云图。
如果他的身子还能活动的话……
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也不知他在床上躺了多久,忽听殿外有熟悉的脚步。他视线朝外一转,看到那紫色的宫袍和他身后那如雪的身影时,眸中蓦地闪亮。
“陛下!善喜带着风姑娘,前来觐见了!”
那阴盛阳衰的声音攸地从殿门传了过来,而紧接着,是那久违的清亮之音。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风千雪最不会说什么宫中的客套话,只简单的问候,然后依据礼节欠了个身。
轩澈帝的目光很快便落在了她的身上,还是那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她就凭着这个容貌,打动了他的睿儿?可是即便她气质佳优,他还是隐隐的有些不安。先不说她可能会红颜祸水,就凭她的那个姓氏……
她,也姓风……
风千雪,风霍……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曾经做过的事情印象太深,所以他对这个姓氏过于忌惮。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和姓风的人有过多牵扯。
而且这个女人,也和风霍那个太子一样,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
风千雪很奇怪轩澈帝这样的注视,那不像是在欣赏,倒是在厌恶。可他为什么会厌恶她呢?虽然,她一直知道这个皇帝,向来不是很信任自己。
过了一阵后,轩澈帝终于敛起神色,低低说了一句:“风神医,你确定……朕的身子,还能有,恢复活动的,可能?”
风千雪观察了一下他的气色,瞧见他眼底的乌青已是比先前更加沉重,颧骨亦是更突兀了。再看那龙袍下的身子,虽然被衣物遮盖,但她已猜出七八分那会是怎样的体魄。想必轩澈帝这幅样子,那些太医也只能拿皇宫最好的药吊着了。
“回禀陛下,民女亦是会尽力,让陛下您的身子恢复活动。但却不敢保证,那需要多长时日。而且这也跟陛下您自己的信心有关。如果民女已经用了最好的方法,可陛下您却没能很好的配合,那亦是无用之举。”她认为常规用药确实已经没有太大进展,也只能试着运用自己的内力,再施以天灸针法协调灌注,或许能有一些奇效。
“好,朕,定当全力配合。那就……快开始吧!”轩澈帝真的有些迫不及待了,只要能让自己肢体恢复活动,即便只是手能动了,他都已经满足。
风千雪点头,右手三指轻轻一动,三条银丝便从袖中飞了出来,牢牢的缠在轩澈帝的腕上。
她细细的探着轩澈帝的脉象,可也一边继续观察四周。
想起几天前曾经被鲜血染红的翔龙大殿,虽然她没有亲身经历,但依然可以想象那是怎样一副惨烈之景。那天一下子死了将近一半的官员及宫婢,还有那曾经辅佐了两代君王的尚书邱连成一家,亦是因为企图弑君篡位而不得善终。如今她站着的这个地方,说不定又是有谁的鲜血曾经在脚下铺开渲染。
她不得不佩服轩澈帝的定力,就是那些后宫嫔妃,经过这一场血的洗礼之后,是断断不会在继续住在这个殿中。可是,这轩澈帝竟然面不改色心不慌,就好像是守着一块至高无上的尊贵宝地,即便是被万千鲜血染成绛紫,也不会动摇他的半分心志。
这,就是帝王的坚忍?
须臾,她收回了手中的银丝,对那看着他满怀疑问的君主答到:“陛下的身子和先前几乎无异,只不过是时日久后毒邪蓄积过多,导致脉管堵滞。再加上情绪调控不当,引起共济失调,津液紊乱,肝气郁结至心,再由心向脑系延伸,所以肢体便受其制约,无法自如活动了。”
“尘儿,也基本如此说……”轩澈帝一看到她,同时便也想到了夜洛尘。看来,依然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啊。
风千雪又点头,继续道:“想必太医和七王爷都给陛下施过针灸,只不过,他们恐是担心陛下身体无法承受更强的刺激,所以便没有触到极穴。可是,如果陛下信任民女,民女则会与他们反其道而行之,这样的话,陛下或许会承受较大的痛楚,但假以时日,必是能动的!不知陛下是否同意配合民女?”
反其道而行之?
轩澈帝眉头皱了皱,更以一种难以信任的目光朝她看去。
风千雪心中又泛凉了,轩澈帝的多疑实在让她难以施以救治,于是,她对那随同而来的紫衣公公摇了摇头,显出一副无奈的神情。
“民女给陛下一些时间考虑,如果陛下还是不信任民女,那就请求陛下准许民女出宫吧!”
说罢,她已是再行了一礼,也不顾善喜看着她那惶恐不安的眼神,转身正要往殿门外走去。
“咳咳!站住!”轩澈帝有些激动的咳嗽了声,用力喊了一句。
“风姑娘,请留步。”善喜也跟着提醒了句。
风千雪脚步顿住,复又转身。
“朕……同意你来治病。但朕,不是信你,朕信的是……皇儿的……推荐。”
听罢,风千雪的眉头也舒了开来。
和顺宫,永安殿。
此时,苏阮沁正在听着那刘婕妤的日常汇报。如今的苏阮沁,在邱玉珺走了之后,身为皇太子母妃的她,便成为后宫的正宫之主。只不过,她和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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