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冷冷的扫过院子里的人,最终目光落在她长姐的脸上,四目相交,她眼中狠冽之色竟让长公主不由得一阵发抖。“你还在禁足期间,竟敢抗旨不遵,又大闹我重华宫,是想要我责罚于你么?”徽赢行至徽镇面前,逼视着她,”见太女而不参拜,你的礼数都忘光了么?”
长公主为她的气势所摄,却也不愿意在众人面前对她参拜,她仰起头,高声道,“你是太女又如何?终究还不是皇上!我要见母亲,你凭什么阻拦我见母亲?”
公主不怒反笑,随即轻轻挥手,宫门处忽地涌进一队御前侍卫,刹时便将徽镇带来的人团团围住,她轻笑道,“凭什么?就凭我可以调动御前侍卫,乾清门侍卫,神武门侍卫,这些人足够将建福宫的人尽数围剿。”
她转过身去,不愿再看长姐惊愕挫败的面容,“李微朝,直到今日你还不明白自己大势已去了么?母亲没有选你,你应该庆幸,即便这个位子给你,你也没有能力坐的稳。
你除了斗鸡走马好色骄奢,还会什么?我在外面和朝臣缠斗为了给国库多省下些银钱,在云南瘴雾之地费劲思量惩治贪吏,在辽东苦寒之地备兵筹饷,我做这些事的时候,你却在做什么?
是在母亲面前假意承欢,在众人面前扮演仁孝的长女,还是在你的宫里和你的面首们胡天胡地!你有什么能耐要这个位置!你现在要见母亲,是还抱着一线幻想么?如果是的话,你尽可以死心了!
母亲绝不会见你,要你禁足的命令是母亲亲自下的,如今你抗旨不遵,我本可以将你治罪!但念在母亲还在病中,我且饶过你一次。后日一早你便遵照旨意前往封地,从此做个国朝富贵尊荣的长公主,如此,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如果你还敢闹出什么,我绝不会姑息,即刻将你以无人臣礼送交宗人府问罪!届时夺爵圈进,可别怪我无情!你知我会说到做到,你最好不要犹豫,带了你的人滚出重华宫,不得再出建福宫一步!”
她陡然转身,瞪视长公主,厉声说出最后一句话,她满身的肃杀之气,逼的长公主几乎后退,面色如纸。
长公主终究不愿在人前前太过失了面子,冷笑道,“你如今把控大权,我自是奈何不了你,只等来日母亲凤体痊愈,且看你再如何嚣张!我自会前往封地,不必你操心。”
她朝院中自己宫中的亲兵挥手,众人皆跟在她身后,她走过院中,瞥到仍跪坐于地的我,怀着一抹深深的恶意冷笑道,”原来我们姐妹还是有相似之处的,我以为你是个多么洁身自好的楷模,没成想,你竟也会为这个无耻的阉宦所迷惑,你且好自为之吧。”说完,再未回顾一眼,扬长而去。
公主挥手屏退侍从,秋蕊忙赶上去扶起我,一扶之下才发觉我浑身颤抖无力,忙搀住了我,轻声道,“你怎么这么倒霉,偏生这个节骨眼碰上她,快别怕了,没事了。”说着搀扶我慢慢进了内殿。
我几乎倚靠在秋蕊身上,自知危险已去不应再做这般模样,于是努力的深呼吸,希望能恢复一些气力。
秋蕊安慰着我,“幸亏芳汀机灵,看情况不妙赶紧叫人去了养心殿通传,殿下正在听太医们回禀陛下病情,一听说你出事了连太医说什么都顾不上了急忙的赶回来……”
这些话听在我耳中,让我既惊骇且惭愧,我略微挣脱秋蕊的手臂,站定后俯身恭敬拜倒,所有的感激和歉疚都融在这深深的叩拜中,我的声音微微颤抖,但已无力控制,”殿下救命之恩,臣铭记于心,永志不忘。”
一双纤白如玉的手抓住了我撑在地上的双臂,用力的向上拉起我。
我抬起头,看见公主秋水般的剪瞳里流动着关怀和怜惜,我鼻中酸楚,泪水几欲夺眶而出。我急忙收敛心神,在起身的刹那仰起头将眼泪逼了回去。
公主让秋蕊去膳房预备些安神的食物,秋蕊临去时趁着关门的瞬间对我展露了一个充满鼓励的笑容。
“去坐吧。”公主指着书案旁的椅子,仿佛知道我会拒绝,补充道,“左右也没有旁人,你受了惊吓该去缓缓神。”
我低着头,向她告了罪,在椅子上坐了。
许多年前当我初入宫时,负责教授礼仪的内侍就曾反复对我们强调关于尊卑上下的所有规矩,一丝一毫都不能错,这些年我也一直谨守这些礼仪。
但此刻我已经不去想这些了,我只知道她对我所有的命令我都会去竭力完成,无论是否关乎那些一度我认为很重要的东西。
“元承,耐心等待吧,不用太久,一切都会如我所愿。”她轻轻的说着,那一声元承好似春日里的烟柳拂过我的脸颊,熨烫着我迷茫无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