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瞧,某家兄弟现在也是宣德郎了,某家也算是很会看人滴。这多有面子?而他底下的小黄门早得了他吩咐,有路人问起,就一反常态耐心而且详细的说建安王二郎如何如何的屡屡立功,因此陛下破格提拔为宣德郎云云。这样一来,基本上闲言碎语就能少了许多,还能显出陛下任人唯贤的心胸来。
但就是这样一路耽搁,加上自己亲自去帮王况挑了两匹上好五花马的时间,竟然还被他撵上了早他许久出来的蒲熙亮,由此可见这蒲熙亮走得有多慢了,说是蜗牛爬也不为过。
一见是徐国绪,蒲熙亮就一把拉了他的手,“徐少监,您来得正好,省得某再登门拜访了。”
徐国绪被他当街这么一拉手,混身鸡皮疙瘩就起来了,某是宦官没错,可某又不是兔儿,你着当街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因此当蒲熙亮说是想从内府中匀些红木去并且是高过市价买的时候,他脸一板:“这个某可做不得主,如今内府局银钱日渐有了节余,说不得过段时日就要开工修缮了呢,你又不是没见到过,陛下的寝殿门口那几根柱子已经开裂,底下已经开始朽了,需要及早更换,还是陛下贤明,本来去年就该换了的,可陛下说是先给国子监修修,这么一修,就没了余钱,耽搁到了现在,如今可是耽搁不起了。”这种私下买卖内府中的东西,即便是公平买卖造册登记的,依旧是犯忌的事情,御史们要是知道,少不得又要参上一参,虽是不至于有罪,可也是个麻烦,故徐国绪才不想掺和进去。
蒲熙亮一听,傻眼了,这可如何是好?正一筹莫展之际,徐国绪又不耐的说道:“还请蒲副监让让道,你站这路当间的,某还怎么过啊?”徐国绪其实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也有对蒲熙亮曾经觊觎辣椒的事情的余恨在内。朱雀大街宽有数丈,足可容六七架马车并排而行还不会干扰到行人走路,即便是蒲熙亮占据了路中间,两边也足足可以容得徐国绪及后面的队伍从容通行,更何况蒲熙亮虽然是在路中间行走,但也是在靠右一侧,左边还一大溜的空呢。以徐国绪宣旨使者的身份,路人谁个敢挡道的?
咬咬牙,顾不得那么多了,当做没看见徐国绪的不耐烦,将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不瞒徐少监,某要这红木是准备给宣德郎打个全套的家什作为贺礼,先前是想不声张,暗暗的给宣德郎送到建安去,可这一时是找不到好红木,就想到了内府中的库存,徐少监但请放宽心,这红木某还是以高于市价买来,某也会差人去外地采买,买来后就算是献于府库,您看如何?”。
“nnd,您个蒲老儿,怎地不早说个明白?”徐国绪学了王况的一句口头禅,笑骂起来,“既然是要给二郎打家什用的,那还有啥好说的,明天你就去拉就是,至于后面的什么买来献于库内,那就休提了,如今时间还来得及,某自会派人再去采买了就是。再有就是,给二郎打的家什可要尽心,否则某家定给你颜色瞧瞧。”徐国绪一听是给王况打家什的,口风马上就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完了又问:“还缺什么没有?有缺的就说,某帮你想想办法。”
“没了,没了,就这个事。哦,还有,那就是某要给宣德郎送家什的事,徐少监能不能不要跟宣德郎说?”
“哦,明白,明白,你这是要给二郎一个舍仆赖斯。某明白的。”徐国绪哈哈大笑。
“舍仆赖斯?”蒲熙亮一头雾水,这话什么意思?还那么拗口?是胡语么?怎么某家也是懂一点胡语的,就没听说过?
“就是惊喜的意思,这是二郎的话,说是极西边的一个小国鸟语,叫什么英哥里虚,反正就是那的人都说的是鸟语,拗口的紧。”自从王况几年来无论怎么的打听试探,再没发现过有任何其他人也穿过来的迹象后,就渐渐的开始胆子大了起来,以前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免着的后世词汇什么的从自己口中流出来的忌讳也抛到了一边,时不时的冒出一两句让大家听不懂的鸟语来,反正全都给他归到了听来的奇闻趣事里去了,搞得如今小魔王和小黑碳他们常常派了下人混迹于市井中去,碰到有什么奇闻也回来讲给他们听,这么一来不要紧,竟然被他们发现,许多曾经在二郎口中吐露出的奇闻还真的是有来处的,比如说吐蕃的南面是个极高极高的大雪峰,延绵万里,终年积雪不化,人迹罕至,连鸟也飞不过去;比如说大唐的东面有个倭国;其人矮小且是光腚的;比如说越往北走,夏天的白天就越长等等等等,全都得到了证实。因此,但凡王况口中吐出个什么新鲜词,总是被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学了去。
蒲熙亮听得呆了一呆,宣德郎竟然会极西一个小国的话,极西有多远,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是,现时长安,即便是天南地北的那么多的小国商贩往来,甚至连昆仑奴在大街上都很常见,他还从没听说过刚刚从徐国绪口中说的话,那么其博学恐怕是国子监博士也不如了,博士算什么,不过会做些花样文章满口之乎者也而已,瞧瞧宣德郎,虽然不会做文章,但人家做的可都是实打实的大利国民的器件,幸好啊,幸好,当初真的没把宣德郎得罪死了,否则哪有自己今日?以后,嗯,一定要多跟宣德郎亲近。打定主意,也不先回家了,就跟着徐国绪的队伍一起向林府行去,这贺喜也有先后之分的,自己早一步去贺喜,就能显得自家对新任宣德郎是如何的看重。可惜他并不明白,王况本来就与现在的人的思路隔了千多年,哪里会在意贺喜的先后顺序有别呢?
一路被行人簇拥着走,边走边向两边解释,本来走近路只需得小半时辰,就是走朱雀大街最多也不用一个时辰的路,竟然走了一个半时辰,要是换了王况,早就不耐烦的叫辆马车得得地回去了,走三个小时的路,谁能受得了?也就徐国绪他们没享受过汽车和公交的便利的人,才会这么麻木。
好不容易到得林府,小六子已经在那喜滋滋的吃了两壶酒,下肚了一碟卤羊肚,一碟油炸花生和一钵满满的盐水鸭了,那可是整整的一只!吃得小六子肚子溜圆溜圆的差点都站不起来了。这让小六子深刻的体会到了紧跟徐少监的好处来,因为他刚就看到,另有个今日正好轮到旬假的宦官,也不知道谁透露的消息,也赶来报喜,但林家只给他封了几吊钱,只上了一壶酒一碟菜在偏厅里吃着,比自家的待遇那可差老远了,自家那可是坐在新任宣德郎的小院里吃酒,宣德郎还专门派了个家人伺候着,完了还有一贯钱的赏,就连刚刚见到小公爷,小公爷那也是笑眯眯的赞了自家一句。现在林家可不比得几个月前了,别看还是住在东南角的平民住的坊区内,但门前三不五时的就有官员的马车停在那,基本上都是冲着小公爷常来的份上来的。加上徐国绪这个大唐开国以来最为年轻的内府少监,自然就不把一般的宦官捧得老高了。。
当然小六子是个例外,一说是徐少监派来报喜的,那门房对他立马就热情起来,很是自来熟的领着他去见宣德郎,还说,既然是徐少监派来的,那就当林府是自家好了,听听,这话多让人暖心,自己家啊,现在自己家里什么情况早已经模糊不清了,好好,以后某就当这是自家了。听了这话的小六子那眼泪啊就不争气的往外涌,倒是把领路的门房吓了一跳,一路上询问这才知道,小六子打小三岁就净身进宫了,阿爹阿娘长的什么样已经记不得了,只是后来听宫里的长一辈说,若是他小六子不进宫,怕是要饿死当街了,所以,对于当宦官,他并不埋怨自家阿爹阿娘,好歹总算是没饿死罢,因此记忆中家这个字对他而言,还是极具诱惑的。
林家早有准备,因此宣旨意也很是顺利,最让王况高兴的是,嗯,不用像影视作品里的那样三跪就叩的接旨,只要着了正装,点上三柱香,口呼陛下英明然后接过圣旨就算完成了。
当王况听说还可以提两个要求的时候,想了想,这一时间哪里想得出什么要求?这两个要求可是很宝贵的,当皇帝的哪肯随意就许条件的?得好好珍惜才是,徐国绪也明白这个道理,笑说道:“不急不急,陛下又没限定二郎你现在就要提,随时想好随时提就是,不过也不能拖延太久就是,陛下是不会怪罪,可难免朝中有人会挑事。”就又详细的说了王况这个宣德郎是怎么得来的过程。
“奇了怪了,今天日头真打西边出来了?那臭老酸竟然帮二郎说起话来?别看他是反对给二郎重赏,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夸赞二郎,说二郎是天纵奇才,不想二郎就这么被官声所累的意思。”要是寻常人,一听说长孙无忌反对给王况重赏,定会以为这老儿心眼小,没安好心。可程处默是什么人?一听就知道长孙无忌那是真正的替王况着想,所以就嚷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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