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春步不为谁急,不为谁缓。自映弦东市醉归,半个多月时光悄然流度。也不知是哪一朝醒来后,发觉公主府中已是春风骀荡、春潮漫涌。晨露减却清寒,阳光不吝舒煦,烘软了垂杨媚柳,蒸开了白兰胭桃,也将映弦胸中的怏悒迷困一簇簇销融,翩翩送来一抹赏春的意兴。这一日,映弦便和司徒素在后山园林散步,絮谈近日遐思趣历。
西坡,杏花密密匝匝笼满了枝头,汇成嫣妍明丽的云霞,将漫天晴光引渡下来,铺洒了一地芳草,风动间,翠波染瑰,碧澜浮金。二公主盘起了墨缎般的长发,银裙曳地催响,步入这绮意流转的花林中,愈显高华雅洁,生生俗丽了满树娇杏。轻白的柳絮乘远风袭落肩头,绒绒如球的憨貌,令映弦忍不住凑脸屈指一弹。便又盈跃于空,悠荡一遭,触地寂然无语。
司徒素道:“你还是这么顽皮,柳絮招你惹你了?”映弦扮个鬼脸道:“待会儿你多走几步,它也还是要掉下来的。”
“它不过想跟人多亲近一会儿,沾几分体温,再悄悄离去罢了。”
“喏,你看,这轻薄浪子,四处惹下风流债事,有啥好留恋的!”
司徒素举望一方清透碧空,幽幽说道:“惹下风流债事,未必便是轻薄浪子。日夜相伴不离,也未必就是痴情佳人。”映弦听出话中有话,却不敢多问,便道:“公主,不知府里的侍卫丫鬟,到底都是如何婚嫁的?”
司徒素道:“侍卫们娶了娘子,若还想在府内任职,除了传统佳节外,月中月末可轮换着放假。”
“那平时的晚上呢?侍卫会住在公主府吗?”
“不会一起住。是隔夜轮岗值夜,三人一组。都会登记在案。这也是为了防范苟且之事发生。”
映弦想起刚回公主府的那晚所见,心念一动:也就是说只要查一查,便至少可以把私会丫鬟的嫌疑人缩小到三个人的范围之内了。不过……就算如此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倒是徒然给自己增加更多猜疑。再说,儿女私情也算是天经地义……又何必棒打鸳鸯?这么想着,便打消了查人的念头。
司徒素又道:“丫鬟们若找到了如意郎君,便不用再呆在公主府侍候我了。要是到了二十五岁还未婚配,只要是自己想离开,我都会放她们归家。”
“……公主真是宽厚啊,兰裳她们也是有福。不过,我估计宫中的姑娘们便没有这么幸运了,是吧?”
“宫里的规矩,自然比我府里要繁杂严厉得多。一代代的也不知有多少红颜葬送于深宫。”司徒素说着这话,旋首望北,目光随风而飘,直飘至远天轻云之沿。
映弦想起映雪,心一沉,惋惜地叹道:“可惜我对宫里的规矩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你若想知,改天回宫见你姐姐时,去问那尚仪局的顾蘅波顾司籍便是。”
映弦记下名字,又听司徒素催问近况,霎时脑海掀起风浪。除了每天捏鼻子咽那苦郁清涩的合魂丹液外,还有哪些是可以讲与司徒素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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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晚从东市回府,映弦深知自己对此地尚缺乏常识,第二天便求教于兰裳、晴烟、小宁子等人,一连十天,又是查阅,又是问询,费尽心力研记那西鉴城及公主府里种种物事,诸如吃食、酒饮、丹药、衣衫、家用、艺饰、植卉等等,直到对绝大部分了然于胸,见之能叫其名,度其用,乃至估其价,才松下一口气。虽仍未忆起过往,但至少目前沉浸于增长见闻、开拓眼界的尝试中,加上与众人相处融洽,倒也渐渐祛除了刚回公主府时的陌生孤寂感。
闲下来的时候,写几幅字,弹几回琴,看晴烟坐在院中绣鸳鸯打发时光。偶尔兴起抢过线脚,依葫芦画瓢在那锦缎上细细行针。被人喊了名字,这厢回头,那厢还使力前推针头,顺理成章地戳破了左手手指。“哎唷”一声,鲜血沿葱指而下,滴浸在半成的翠叶粉莲上,叫那晴烟走上来一边包扎一边抿笑:“这荷花不用上色啦。”映弦听到此话,便放下缎子赌气不学了。
除此以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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