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鼎仁听了儿子的一番言语,捋须莞尔道:“这般作为也未免太儿戏了,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且不言此人能否中举,还是个未知。即便他中了,一个新登科的士子,也难成什么气候。再者,这次充任主考的刘大学士,同咱们一向不熟,平日也没什么往来,怎会因咱们一句言语,就去耽误人家的前程?”
萧澴面上一红,连忙说道:“儿子不老成,让父亲见笑了。然而儿子以为,凡事防患于未然的好。此人既是周家一道的,不如早早除掉为好。何况,虽说主考是刘坤,那两位副主考却是父亲的门生。父亲吩咐一声,他们岂有不效力的?”
萧鼎仁道:“倒也不错,然而如今正逢多事之秋,凡百事体稳妥为上,仔细落了把柄在人家手里,可就不好了。”
萧澴点头称是,萧鼎仁又问道:“连日政事忙碌,我也忘了问了,太后娘娘身子可还康健?日前那风寒已大好了不曾?”萧澴忙回说道:“太后娘娘已大安了,还叫儿子转告父亲,请父亲不要挂心。如今已是年下,前朝事多,家里也忙碌,连日又冷,请父亲同母亲保重身体。还要问问父亲,前回使人送来的万金丹可还管用,若吃着还好,便再打发人自宫里送些来。”
萧鼎仁笑道:“娘娘还是这等爱操心,凡事儿都记挂在心里。”说毕,略停了停,又沉吟道:“京里如今新出了一个‘小孟尝’,你可知道?”萧澴回道:“略有耳闻,使人打听了,也是周家的人。”萧鼎仁点头道:“这倒有点意思,你好生留神着。”
萧澴点头应下,看父亲别无吩咐,便告退出去,自去布置不提。
那季秋阳在客栈中,尚且不知已然躲过一劫。
自打这日之后,前来邀他去会茶会酒之人,日渐增多,竟至应酬不暇。
这般忙里易过,时光飞梭,转眼已是年里,四处张灯结彩,家家团圆欢会。季秋阳孤身一人,无处可去,便只好在客栈静坐。
那客栈掌柜也要回家过年,见他一人冷落落的,便上来搭话道:“季公子今日怎么打算?我也不在店中住,伙计们也都回家了。只一个厨子因家远不曾回去,睡在这店里,我这几日便央托他看一看店面。却不能招待季公子了,季公子勿怪。”季秋阳忙道:“掌柜的自便即可,我一人也无事。”那掌柜又笑道:“我也糊涂了,公子有那许多朋友,自然有的是去处。旁人不说,只看周府这几日如何看觑公子,定然不会让公子独个儿守在这客栈里。”季秋阳听了这话,只笑了笑,没有言语。
二人说着话,李仲秋的小厮忽然走来,向他做了个揖,说道:“我家主人请公子过府一叙。”那掌柜便笑道:“我料的不错罢?”
季秋阳便问道:“你们主人邀我过去是清谈呢,还是另有别事?”那人道:“主人说,今儿是三十,怕公子一个人冷清,特特在家中治了一席,请公子过去吃年夜饭。我家主人还说,房屋虽窄陋,空屋子倒还有两间。如若公子不嫌弃,就收拾了行囊即日挪过去住,日常说话见面也便宜些。待年后春闱,相互也有个照应。”
季秋阳听闻此言,想了一回,心觉这话倒也有理,点头应下。当即,吩咐竹心将行李收拾了,与客店算过房饭钱,便随那人往李仲秋寓所去了。
到了李仲秋住处,入门只见堂上贴着一副新对子,上联是:蟾宫折桂待有时,下联则是:平步青云未可知,看那字迹倒是李仲秋的亲笔。
季秋阳看了一回,李仲秋穿着簇新的袍子,自堂上迎了出来。二人见过,李仲秋将他让入堂中,说了一番年里的吉祥话,宾主落座,家人端了茶上来。
季秋阳便笑道:“劳你记挂着,不然我还冷落落一个人待在那客栈里呢。这大节下,好不凄凉。”李仲秋道:“我也是这般想着,便急忙打发人去请你。且我如今在京中也是孤家寡人,往别处去一则没什么意思,二来这大年三十的,又能往哪儿去,不如咱们两个一起过了这年罢。”季秋阳道过谢,又说道:“适才我见这堂外贴着的对子,似是你的亲笔。字迹依旧,梦泉的性子倒似是变了些。往日你于功名不大放在心上,怎么如今口气变得这样大了。”李仲秋哈哈笑道:“你知道我的脾气,赴考不过是个由头,我于此道向来不大上心。那副对子,是替老哥你讨彩头的意思呢。”季秋阳说道:“我还不曾登科,你就写这样的对子来贺我,也未免太瞧得起的我了。”李仲秋向他挤眉弄眼,皮脸笑道:“咱们是什么样的交情,哥哥何必在我面前摆出这副腔调。且不论老哥的才学,只看如今周府如何看承哥哥,岂有不相助的?便是不用他们张口,那主考也得卖个面子出来。到明年三月,哥哥是不中也要中了。我便提前贺上一贺,也不打紧。”
季秋阳见同他说不通,便也不提此事。幸得恰逢堂上酒席齐备,李仲秋便邀他入席,二人相对而坐。家人上来斟酒已毕,二人碰了一盏,便各自执箸吃菜。
席间,那李仲秋吃的微醉,趁着酒意说道:“我知哥哥你的心思,你也是向来不为功名利禄熏心的。忽然打起这个主意,想必是为了明年中了,回去娶亲时风光些。也是替你那没过门的娘子讨一顶珠冠来,然而我倒不大明白了。什么样的好女子,能让哥哥这等上心。听哥哥说起,那家子也买卖人家,同哥哥正是门当户对。且你又有个廪生的头衔,真要论起,他们还算是高攀了。莫不是他们竟然还瞧不起哥哥,定要哥哥来京里赶考,唱那的故事?我说句不好听的,崔莺莺好歹是相国家的小姐。一介商户女儿,又有什么可挑挑拣拣的。”
季秋阳听了这番话,心里便很有几分不悦,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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