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琉黑色的眼似是深不见底,烛光下流转动人:“你有没有记下爷说的话?”
“妾身记得,会按照爷的吩咐妥善安置几个妹妹的。”燕娴再次垂下了眼,轻声道。
“恩,辛苦你了。”胤禩背着手,和声抚慰了一句,然后没什么留恋的抬腿离开。
无边的苦涩蔓延上来,想着帐篷里的犹如另个她的钱卿瑛,再听这多年来一贯的说辞,呆呆的追寻着直至那影渐渐从暮色里消失。回到帐内不过是短短几步的瞬间,燕娴反而漫长得犹如徒步走完整个黑夜。
“姐姐真是麻烦了。”钱卿瑛被喂了些温水,幽幽醒来,声音明显的沙哑。
“你不是说你都能想开吗,原来比我要严重的多。”燕娴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嗔怪道。
“真的想的开的,只是身子骨不争气,我素来没有病痛,只是每次伤心都要病一场的。不过数日就好。”因晚上歇息簪钗都卸了,满头青丝披散着,帐内的烛火并不明亮,斑驳的光影里。钱卿瑛明亮到藏不住一丝阴霾的眼神看向燕娴,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竟有一丝无邪的味道。
燕娴收拾好自己零碎的心情,对钱卿瑛低声道:“这便要开拔,你那边新添了人,不说别的,你自己的东西也要看着点才行。就是不知道你的身子受不受得住。”
钱卿瑛因为气色不好,难得上了些胭脂水粉,到眼前的营帐前还是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手紧紧地握着,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指节都攥得发了白,进去后,别说人,箱笼都空了,钱卿瑛这才松了口气。
等她回了燕娴那边,青萝就抱着那个装着书契银票的匣子颠颠的跑过来,
经过不过是须臾那些人以为钱卿瑛地位不保,从没看过人冷眼的她,竟寸步难行起来。
大约是听说钱卿瑛病了,又在这等情况下,以前公事公办的主仆情募得就变得浓重起来,看别处的人哪个能像她这般无需算计思量,就能舒服安心的过日子。
再见钱卿瑛就五味陈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千言万语几经几转最后到了唇边只化成哽咽的一句:“姑娘……”她已经许久没这么叫过钱卿瑛了。
钱卿瑛眼望着天空,酸涩逼回了泪,心间虽仍旧疼得厉害,却也不那么难熬了:“好了,我都知道,不必难过。”
这样淡淡的一句,却让青萝心里面忽然安定了不少,她慌手慌脚的搀扶住钱卿瑛,好像就能把她支撑住,自己的眼泪却又滴下来。
钱卿瑛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的低声道:“没什么好哭的,在这个世道,女人不过是餐桌上一盘点心,任人品尝亵玩。这是命,我们却不能就这么认了。你和小芷不一样,她,现在我总不能尽信的,你要防备着她些。”
回京的时候所有人都比较急,总是天很黑才安营扎寨,天不亮又起来赶路。
和燕娴在一处太打眼,钱卿瑛避开众人安安静静的自己一人呆着,除了晚上洗漱休整,车辇行在路上,她一直在打盹喝水,车里也没要冰,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闷在被子里发汗,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身上的烧已经退了,才让陈芷拿了银子找人打大盆洗澡水来,什么也不去打听,什么也不去想。
洗漱完毕,用了些粥,才细细改画了眉形,精点了妆容,换上明紫缠银的薄绡衣裙,又信手自黄花梨木连环妆匣打开,拈出一枝一雀七华,南珠为桂枝相缪的金步摇,簪于鬓上,起身对着青萝缓步轻旋:“我这样半面描皮,整个人是不是都变了?”
青萝捧着梳妆镜,眼神湿漉漉的,一味的点头:“姑娘不管怎样都好看。”
“是啊,不过如此而已,我怎会让我们就这样走到穷途末路。”钱卿瑛笑了笑,转身复又对镜自照,镜中的女子貌若春花,在人生最好的时节,美的不见一丝的瑕疵。
刚出营帐 ,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好像是在等待钱卿瑛一样。
钱卿瑛往那边走了几步,这才看清是那个反复让她不要看上他的“堂哥”,这些日子她没有和人提起这个人,也不敢贸然派人去打听,如今再次看到,想来倒是有些身份,是一路随驾 的。
那人见钱卿瑛举步而来,却又迅速退开,钱卿瑛只得无奈转身,又险些撞上了人,不待那人说什么,便抢先笑道:“恭喜十四爷此次凯旋,连获三美,不知哪日得空,介绍我们见见。”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