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房找到两人时,钱卿瑛正将头就枕在胤禛的腿上,躺在几张凳子拼凑而成的临时床铺上呼呼大睡,而胤禛也在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他总归是贝勒爷又有皇太后的关照,耳房里的空气虽然有些沉闷,但总归是不缺炭盆和茶点的。
“四贝勒,钱格格,万岁爷口谕,让二位主子到慈宁宫守岁。万岁爷还点名要吃钱格格包的素馅饽饽。”梁九功尖利阴柔的声音把胤禛从半醒半睡中惊醒,这宫闱内院隐藏最多的就是陷害和杀机,他始终不可能同钱卿瑛一样,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阿瑛,醒醒,皇阿玛让梁谙达来传唤咱们过去了。”胤禛拍了拍钱卿瑛的肩膀,言语中带着明显的欣喜。
“嗯。”钱卿瑛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手,像是要赶走蚊蝇一般,嘴里无意义的嘟囔几句,反而伸手环住了胤禛的腰,动作极为熟练。
“梁谙达见谅,她是累的狠了。”胤禛有些尴尬的对梁九功解释了一句,再接再厉的揉搡了几下,钱卿瑛才无奈的转醒,人虽站起来了却是东倒西歪,半闭着眼和梦游一样,直到出了门口灌了道冷风才抖了个激灵。
“喵了个咪的,冻死喵了。”钱卿瑛稀里糊涂的抱怨完了才醒悟到自己是在大清朝的紫禁城过着悲催的除夕夜,幸好没说出别的来惹人怀疑。
梁九功略略回头笑了笑,就带头提着灯往前走,天早已经黑透了。各处宫里正上灯,远远看见稀稀疏疏的灯光。那雪片子越发的大了,一团一团的落下,无声无息的绵绵下着。
钱卿瑛今天又被迫穿着花盆底,深一脚浅一脚走着,踩着那雪浸湿了鞋面,又冷又潮,胤禛也只能偶尔搀扶一把。走进慈宁宫正堂里,迎面叫地龙和火墙的暖气夹着细细的幽香往脸上一扑,半晌才缓过劲来。
康熙说:“正要再派人去寻你们呢,再晚怕是要错过守岁了。”
这样的看重,让众人侧目。钱卿瑛和胤禛行完大礼,连道不敢。
“你们两个可是去哪儿躲懒了,莫不是以为躲过守岁就可以不用年长一岁了?”德妃穿着莲青宝相花纹缎袍,头上是烧蓝镶金花钿,累丝双凤金翅衔珠的金珠颤颤垂到鬓旁,笑吟吟的走了过来打趣道,算是把沉重的气氛冲淡了些。
钱卿瑛连忙再次深蹲下去问安,胤禛也打个千儿:“臣妾不敢/额娘说笑了。”
德妃笑着将自己的手炉递给钱卿瑛,怜惜道:“冻得狠了吧,看你们下次还敢不敢溜号。”在外人看就是婆媳和睦的场景。
钱卿瑛于是说:“多谢德妃娘娘记挂,爷是带臣妾去园子里替皇上和娘娘挂灯祈福呢。后来一歇息就来晚了。”
德妃听了,果然高兴,对胤禛嗔怪道:“挂灯祈福让下面的人去做就成了,何苦爬高爬低的自个儿受累。”
“老四就带着她在这坐吧,别再折腾了。”康熙招手笑道。
此刻诸位阿哥的目光像火烙一样灼烧烫热的碾了过来,钱卿瑛和胤禛只能故作不知,千恩万谢的坐了。
隔墙有耳,这墙上的耳朵最多的地方莫过于禁宫大内,钱卿瑛和胤禛这些天把最机密紧要的事都是书写在宣纸上给对方看过了当即放进火盆里化掉的,今夜之事可谓全都在胤禛的估计之内,而借机崛起的步骤也尽在钱卿瑛的掌握之中。饶是如此,她还是摆脱不了芒刺在背的感觉。
除夕之夜十二点的钟声刚过,皇太后命众人齐至殿上,排好长案后,由御膳房将事先预备好的各种素菜端上桌,然后命众人一齐下手做素馅煮饽饽,于是切的切,剁的剁,大殿之上霎时叮儿当儿乱响。
切剁好后,都交到皇太后面前,由嫔妃、公主、女眷们拌馅儿,口味咸淡,由康熙决定。天到曚曚亮时,饺子已包齐。皇太后命众人退回更衣,从新梳头打扮。不大工夫,众人回到殿上。康熙和皇太后坐在案端,妃嫔等人都站在案旁,等宫女们把煮好的煮饽饽(饺子)端上来,两人轮番说了一干吉祥话,不外乎就是,感谢满天神佛的保佑和列祖列先的庇护云云。”
好不容易用完膳,众人向康熙和皇太后叩头谢恩,天已经大亮,皇太后这才吩咐各府福晋、命妇回府。
“八弟来得正好,做哥哥的正有好事想要登门寻你哩。”远远的,胤禛打马上前,笑的格外真诚,这种专业的推销员笑脸是从钱卿瑛那耳濡目染学来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