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昀平静地躺在那里,想着时旻的话,【不是只有你才经历了天差地别的两辈子……】
唐昀从来不把自己当成一个重生的人,虽然他带着上一世的记忆,但那些厚重得黑乎乎的记忆,是他急欲埋藏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出生,他将这当成奈何桥上专门负责给人灌汤的工作人员的一次失误。他只将这辈子当成老天对他的补偿,他有家,有亲,有房子,有吃的,不用挨饿,不用抢夺。
他觉得,这样真好。
是真的,好。好的就像唐昀的一切是他偷来的一样,上辈子的二十多年时光只是一场噩梦。唐昀阴狠地想,不管是他偷来的,还是某些不知名部门的失误,这些都是他唐昀的了!于是,他把哪些黑乎乎的东西深深地埋到世上最深最深的洞穴里。
他想,这个地方只有自己知道,这是自己一个人的秘密,只要自己不去翻出来,那自己就永远是一个幸福的傻胖子。
他死守着这种秘密,像守着巨大财富的卑鄙的恶龙,似乎被人窥到其中一星半点的光芒,他的这一切就会像泡影一样消失无踪。
但是!
居然那么不小心,那么猝不及防,他死守的黑色秘密就被另一个人一点不漏地挖走了,不,不是挖走了,如果是挖走了,可能更好,他的脑海里就没有了那些黑影,他可以做一个更纯粹的唐大宝。
他的黑色秘密被复制了,完完整整地被复制到另一个人的大脑里。
自己曾经狗一样的一生,被一个人完整地剥开了外坑,原原本本地看了个究竟,自己就像被剥掉了一切外衣和毛皮的老鼠,除了羞愤难挡地瑟瑟发抖以外,他做不了任何事情,因为他甚至拿不回来他被复制走的秘密。
但是,这一刻。
唐昀平静地躺在床上,看着与他相隔六个病房的另一间病房里发生的一幕幕,五个人,一间宽敞的高档病房,病房的一角还摆着明艳艳的鲜花和水果。
而其间的冷意,却能让唐昀狠狠打一个寒颤。
他的意识蛛丝悬浮在时旻的面前,他清楚地看到坐在那里的时旻一脸平静。
房间里的其余四人对他不停的说着话,各种话,温柔的,挂怀的,对他的残疾,对他的能力,对他未来的生活,甚至在他下肢完全失去知觉的情况下利用先进的科技帮他留下一个子嗣的话题都聊到了。
却唯独没有人问过时旻的意愿一声。他们的关怀那么理所当然,那么恰到好处,每一句都沾着一种温柔的毒药,可以一点一点渗透人的肌理,直到将你完完全全地毒杀。
时旻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平平静静的,不反驳不应答,就像那里只是摆放着一句他的躯壳,而他的灵魂早已游离到九天之外。
人心难测,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时光荏苒,十年此生,十年来世。
那一瞬间,唐昀心底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情绪微微出现一种不受控制的共鸣似的起伏。如果他藏得深深的黑色灵魂是他最大最不堪不能被人揭开的秘密,那时旻这正在一点一点被迫变得漆黑的灵魂就是他的软肋。
而他明知道此时房间里会发生什么,他会看到什么,但他依然让他用意识来找他,来看他。
唐昀心底涌起的那种奇异的情绪越来越浓厚,以至于他漂浮在时旻面前的蛛丝都不受控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时旻眼底的光微微一动,他的目光忽然聚焦到眼前的一个空茫的点上。
他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无声地传递:“大宝?”
唐昀在这边的意识流里不住点头,然后将那个蛛丝的意识凝结得更实一些,往前碰了碰时旻的鼻尖,然后慢慢地下滑,蛛丝绕住时旻的小拇指。
常人眼中,不,甚至是那些君和臣的眼中,这间病房里一切如常,但时旻却微微垂了一下眼,视线停留在自己的小拇指上。
他拿起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到自己左手的小拇指上,微微摩挲了一下,闭上眼睛,不愿意再看面前的四人。
四人也顿时住口,他们无声地用眼神交流着什么,而后,为首的那位男人轻轻呼出一口气,冲其他人做了个手势,大家就一起慢慢地离开了房间里。
而他们前脚才出去,后脚就又进来了一批人,一共六人,每个人都带着一些奇特的仪器,略显痴狂地盯住躺在床上的时旻,像看着一件美丽诱人的瑰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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