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培林做了几十年的大夫,活人无数,还被称为神医,医德自然是不容置疑的。但是历来这世上,做一百件好事未必被视作好人,但做了一件坏事就会被看做坏人了,金剑若真出去散播这样的传言,龚培林神医之名必然蒙污,他可就算晚节不保了。
赵容毅正是捏住了他爱惜羽毛的这一弱点,故意激将他,龚培林也明知他是故意的,却也没有办法不暴跳如雷。
金剑多聪明,一听赵容毅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又见龚培林跳起,愈发领会精神,故意大声道:“是!属下一定会很卖力、很详细地跟村民们说,一定多多宣传龚先生的见死不救之名!”
龚培林气得手舞足蹈。
赵容毅嘴角上挑,笑得邪恶。
龚培林跳了几下,却又站住了,鼓着脸颊道:“好小子,你这是诚心要逼我。哼!告诉你,我龚培林一生救人,无愧于天,你硬要造我的谣言,我也不怕,反正我都这把年纪了,一条腿已经迈进棺材,你有胆败坏我的名声,我就有胆一头撞死,到时候也让你背个逼死忠良的恶名!”
“你!”
任是赵容毅再坚强的心性,也被他噎了个二佛升天。
这个龚培林,还真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场面顿时又僵持起来,赵容毅跟龚培林大眼瞪小眼,其他人眼睁睁地看着,也是束手无策,也不知该从何劝起。
这时,床上的常乐忽然间神色大变起来,呼吸变得急促而迫切。
小铃铛顿时惊慌道:“姐姐,姐姐!”
黄太医立刻扑过去。
“糟糕,这针不能再扎下去了,否则常乐姑娘必心跳衰竭而死;可是此时撤针,毒入肺腑,也一样是死。”
黄太医左右为难,只看着赵容毅,想让他定夺。
赵容毅再也按捺不住,盯着龚培林道:“龚先生真的要看着这样一位年轻姑娘死在你面前……”
龚培林当然不是真的铁石心肠,虽然刚才他嘴硬,但现在常乐毒发,不等赵容毅说完,他就已经快步走到床前。
“废物!”他看了常乐身上施针的情况,便骂起了黄太医,“你跟随我多年,却连这针上的功夫都没学好。”
他一面说一面已经出手如电,刷刷刷将常乐身上的银针几乎给起了个干净,只留下几处大穴未起,然后又从腰间取出一个针包,拈起几根细小的银针,在另外的几处穴位上扎了下去。
这样一来,常乐身上的银针比黄太医扎的少了许多,但是龚培林施针完毕后,她的呼吸却一下子恢复了平稳,脸色也渐渐转好。
黄太医惭愧道:“老师医术高明,学生难以企及。”
龚培林哼了一声:“在宫里待久了,医术没长进,拍马屁的功夫倒长进不少。”
黄太医也知道并不是自己真的没长进,而是龚培林医术已经出神入化,一手针法更是高明,不止黄太医比不上,只怕天下所有大夫都比不上。
检查了一下常乐的情况,黄太医道:“常乐姑娘心跳脉象已恢复平和,但活人只要身体内血液还在流动,毒性便仍旧会扩散,只有解毒才能活命。”
赵容毅看着龚培林。
龚培林的脾气就是倔强,一见赵容毅看过来,立刻嘴硬道:“我可不是要救她,只是不想她死在我的家里,脏了我的地方。”
赵容毅没说什么,长弓和金剑却气个倒仰。
金剑实在忍不住,骂道:“你这老头,真是铁石心肠,算什么狗屁神医!”
龚培林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任凭他骂,就是无动于衷。
黄太医跟赵容毅道:“殿下,请过旁说话。”
赵容毅按捺着性子跟他走到一边,黄太医低声道:“其实老师只是脾气执拗,其实心底最是善良。只是此前殿下或言语激将,或态度强硬,老师便犯了倔脾气,如今就算真有心相救,也是抹不开面子骑虎难下了。唯有殿下言语软和些,给他一个台阶下,如此才能让老师心甘情愿地出手救治。”
他的意思,龚培林其实是吃软不吃硬的,赵容毅越是强势,龚培林越是叛逆反抗,要赵容毅服软,他才会改变心意。
但赵容毅生来也是个倔脾气,要打要杀都不怕,让他低头服软,却是难上加难。但若不服软,常乐又必死无疑。
赵容毅沉默不语,心中却也很挣扎。
就在此时,童子进门,脆声道:“老师,有外客求见,是平王府的采柔郡主。”
采柔郡主来的突兀又莫名,所有人都是诧异。
龚培林却脸色一变,仰天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二皇子果然神通广大,连采柔郡主都请了出来,老朽服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