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目的人家都知道,林丞相的这个嫡子资质平庸,并非栋梁之才,现在不过是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瑞木俊这个瑞木家的大少爷,李束樘见的次数倒是不少。因为瑞木老将军成婚晚,就算是将军府的大少爷,也不过二十的年纪,剑眉星目,一身正气,与老将军如出一辙。
“老爷?”林夫人喊了一声。
林红梅抬起头,如鹰的目光环视了一圈所有人。外围的家丁纷纷低头,不敢接受丞相的注目。女眷悉索交谈声即止,大堂中一时陷入死寂。林红梅在看到人群后面的林杝时,视线停顿,微愕这四姑娘怎么一月未到竟能变得如此憔悴。再看了看身边的瑞木俊,几日前突然飞骑郴州说来保护他。今日林仲之又意外横死,凶手疑似七王爷。他这出一趟家门,代价颇大。
“二公子意外身亡,夫人你主持后事吧。”最后,略带沧桑的男声响起,夹杂着疲惫。
“是。”
就在这时,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女眷中窜出来,扑到那担架不远不近的位置,掩面竟是大哭起来,边哭边嚎:“诶哟!我的仲之,我的儿,你死的好惨啊。你怎么忍心丢下你爹你三姨娘你弟弟妹妹,快醒过来哟……”女子佝偻着背,好似很伤心,不过连一丝飞舞的袖角都没沾着尸体之上的白布头。
林丞相根本没心思看她唱戏,原地不动,只冷冷道,“林杉,还不过来将你娘扶起?”
正哭着的三夫人脊背顿了顿,然后哭声却是更大,林杉红着脸从那堆女子中跑出来,去扶她娘,“娘……”委屈里带着些无奈。
三夫人乘机瞪了眼不成器的闺女,嚎啕着任由林杉扶着回了自己院子。
李束樘看着这个小妾从自己身边经过,奇怪问林杝:“你爹英明神武一个丞相,如何瞎了眼娶回这样低俗的女子?”
林杝仍然当他作空气,眼睛死死盯着孤零零躺在大堂上的那具尸体,就算亲眼所见,依旧不肯相信死的人是她二哥。
“杝儿。”林丞相在林杝发呆之际,走至她面前。
“爹,那不是二哥。”噙着泪的杏眸,期待等着一个不可能的答案。
“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揭开来看看。”
林杝真的迈步要去看,柳绵本扶着她,这时极力阻止起来,劝道:“小姐,使不得,使不得!老爷都看过了,就让二公子安息吧!”从前她可不喜欢这个游手好闲的二公子,天天盼着这厮从她家小姐身边消失。可当下真的没了,想起来的又全是他的好,林仲之脾气好,嘴巴甜,又会讲故事,还记得给她这个下人带一份小玩意……
“不,我要去看一眼。”林杝脑子无比清醒,被柳绵兜在怀里的身子前倾,势在必行。
柳绵无法,搀扶着她来到大堂中。两人蹲下身,扑鼻的焦味,告诉她们这是一具烧得十分彻底的焦尸。林杝哆嗦的右手,揪着白布头,没有掀开的力气。李束樘便使出她的左手,快速帮她去掉了白布。
整一块人形的黑炭,根本辨认不出属于林仲之的痕迹。身旁的柳绵胆小,一瞧见那光景,立即捂着嘴巴忍住干呕的冲动,转头不去看。林杝一点反应没有,盯了尸体的面目专注瞧了半天,最后问林丞相,“爹,这怎么会是二哥?”
“你二哥小时候浑身受过极重的伤,多处骨折。而且你也知道,仲之的左手……”
林杝立即将白布再掀下去,看向尸体的左手,果然,小拇指齐根断无。
林仲之没有左手小拇指的事情,林府上知晓的人甚少,一来林仲之保护的十分严密,二来他与林府其他人的接触少寡,关心他的人自然也没几个,谁会去注意二公子总是藏在袖中的左手?
“我不信,断指和骨折伤痕,都可以刻意做成。除非爹爹告诉我凶手是谁,为何要杀我二哥,叫他出来当面对峙!”林杝合上尸布,倔强道。
丞相叹了口气,朝柳绵使了个眼色,叫她带林杝回房。
柳绵机灵,立即强拉起林杝,要拖她离开恶心的尸体。
林杝终是忍不住,哭泣起来,“不,不要……”
此时,林夫人已经开始安排家丁筹备丧礼,人员走动声起,纷纷扰扰的世界惊不醒那个沉睡的人。
“杝儿……”沉默半响的男子,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