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平复下来,只在屋子里绕来绕去,不假思索。张启诚好容易安慰了她,让她坐下,静静把脉。
李玉在一旁,忙问道:“温言姑娘怎么样了?”
张启诚微微皱眉,只道:“脉象并无异色,可温言姑娘的神智似乎不太清楚,想来是经历这些东西,有些懵了,神经受了刺激,恕张某直言,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心病,只能用心药医治,否则张某就算是回天乏术,也全无办法。”
李玉颔首,道:“这话张太医不说,小的也猜到了,可是温玉姑娘已死,这解铃人究竟要怎样找呢?”
张启诚摇头,只道:“这个,张某也不敢保证,但是时间过去,这心情该会慢慢平复,这本无药可治的,只要是照顾的人要有耐心,慢慢哄下来,会好的。”
李玉送了张启诚出去,此刻温言已经安静了下来,美美躺在床上休息。他望了睡梦中的温言,面色有些红润,虽然发丝凌乱,却也娇憨可爱,不觉动容。
张启诚前脚踏出兰芷这边的苑子不久,却听见后头有人唤他。不消回头便知是微雨,他有些惶恐,微雨浅浅一笑,示意他过去。
择了一处鲜少有人的地方驻足,乃是长春宫后面偏僻处,有一垂杨柳,该是百年树木,站在杨柳后头不易不惹人注意,巨大的树枝就像是天然的屏障,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张启诚有些不知所措,忙欲行礼,却被微雨一把扶起来,只道:“你我之间还要这样客气吗?我原是以为你从兰儿那里离开便会来找我的,谁知道你就这样走了。”她说话的时候微微有些生气,但却是笑着的。
张启诚忙道:“是方才看了温言姑娘,觉得今儿个晚了,便不去看你了。”
微雨低低道:“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所以没关系,我等你,远远看你一眼,我也满足了。我天天在宫里头等着你,不差这样一天。”她说话的时候略带任性,却也是极尽满足,她很少这样开心。
张启诚抬起手,想揽过微雨,却又不敢,只放下,躬身道:“人多眼杂,我就先走了。若是被人发现…我们…”
“我们?”微雨有些得意得笑了,重复了一句,又道,“说“我们”,是不是已经认可了我们的关系,我们是一个合体,而不是个体。是吗?”
张启诚有些不知所措,只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微雨笑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不打扰你,我会等你,你先去忙吧。”
她说着忙转身跑开去了。原地的张启诚看着她,身子微微一滞,目光却随着微雨的身影不能自己。那边的人已经跑开了去,可他却忍不住呆呆站在原地。
微雨一路小跑回去,脸色的笑容却难以抑制。她是真的高兴。入宫以来,她受尽了太多的欺凌,但是她不屑卷入那些尔虞我诈的斗争之中,为了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耗尽所有的力气。她是聪明的,连兰芷对她也充满了敬意。她知道自己需要什么,那些不需要的东西,她不屑一顾。她不愿意随波逐流,宁可在紫禁城里独自绽放,也不屑在百花争艳时候去争夺一份荣光。
可是她又是那样糊涂,在这个男人多次悉心照料之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对这个年轻而又怯懦的太医产生了微妙的情感。她开始期盼他的到来,他不来,她等他一天,再等一天。他来了,哪怕是低低循例问候几句,也能让自己开心好久。好久。
他不是没有感觉的。情窦初开的他们,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在冰冷的后,宫之中,这样的种子是不能发芽的。可是越压抑,越强烈,越压抑,越强烈,到后来已经无可退,无可收拾。
他们是有默契的,谁也没有明说,也不敢说。他还是那样照顾她,尽心尽责。她看着他傻傻的样子,会不自觉笑了。
她说:“如果让我一辈子呆在宫里,但是可以一直看见你,我就甘心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向小心翼翼的他,药箱猛的没有拿稳,差点跌落。他忙去抓,好在是没有出差子,额前汗意涔涔。见他不说话,她也不敢再说了。
再后来,他替她把脉,时间过了那样久,却不是在把脉了,而是握住了她的手。她无法抗拒这样的感觉。
他哆哆嗦嗦想要说话,许久才开口:“襄…”
她的食指轻轻按在他的唇上,柔声道:“落花人独立,微雨燕一起飞。微雨,叫我微雨。”
“微雨。”他轻声唤着。
她们都想说心里那句不敢说的话:“若是一旦被人发现,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可是那么默契,谁也不愿意打碎如今的美好。心知肚明,却再也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