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蠢儿子,却也推脱不得,正在此时,却听见方才那人说:“不错不错,不过你父亲倒有些不爽利的很,不是好汉子。”那人顿了一下,问道:“周边田亩的庄稼比你家可差远了,就差这么点,地气肥力应该差不多,你这汉子应该指点乡亲们,如何耕作才是。”
那汉子听到这里,口中连连称是,抬起头来一看,眼前说话那人面容清秀,奇怪的是光着的头并无发髻,只留了短短的一层头发,倒像个刚还俗的僧人,那人对身边随从吩咐了几句,那随从便从行囊中取出一缗钱来,交在那短毛汉子手上。那短毛汉子笑道:“民以食为天,农为四民之本,这钱是赏你种田种的好的。“说到这里,那短毛汉子转过身去对随从厉声说:”你与这村子的三老说,他们到村中就三件事,劝农,练兵,完税。劝农为其首,此人田种的这般好,为何不让他教习其他村民,从明天起,你到每个村子跑一趟,向善于种田的农夫好好请教一番,汇总成文稿,明年春天在丹阳县内推广。”
那父亲听了这些话,早就有些呆了,他种了这些年田,只见过官府要钱要粮,征发劳役,从没听说过赏钱给种田好的百姓,过了半响,那行人走远了,刚才那随从询问他种田的要诀,他才如梦初醒,待到询问完毕,他才期期艾艾的询问方才那短毛汉子是谁,那随从鄙视的看了一眼,笑道:“方才不是别人,正是丹阳县内最大的官,丹阳县将权知屯田使,吕方吕将军,你能和他说上话,也算祖宗保佑了。”说到这里,那随从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囊,交与那人,吩咐道:“这些种子乃是将军从海外求得得粮种,让某交与汝试种的,要好生伺候,不得有误。对了说了半天话,你叫甚麽名字,某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那父亲双手郑重的结果布囊,小心的揣入怀中,拱手禀报道:“某姓刘行三,村人就叫某刘三。”
那随从挥了挥手,转身快步赶上队伍去了,刘三抖抖索索的从布囊中倒出几粒种子,那种子长得颗粒饱满,只是长得颇为奇怪,既非麦又非谷子,每颗都长的都有四五粒麦子那么大,刘三种了半辈子田,也未曾见过,不禁啧啧称奇。小心翼翼的揣入怀中,却听见旁边儿子说:“看来这吕将军不是一般人,这般看重种田人,要是能成官家老爷,我们就有安稳饭吃了。”
这话说的颇中刘三的胃口,出奇的没有骂儿子:“说的不错,任你铁打汉子,一天没两顿饭入肚,也成软脚蟹,这吕将军是有见识,不愧是这么大的官,不过官家的话能乱说的吗,你小子又皮痒了。”说道这里,又习惯性的给了儿子一脚。
队伍中吕方正哼着小调,看样子心情不错,后面王佛儿突然问了一句:“将军方才给那刘三的粮种可就是玉米,既然有这般物件,为何不立刻在县中推广,让人人都有饭吃。”
王佛儿自从从濠、寿二州回来后,越发寡言慎行,庄重自持。平日里只是读书习武,经常一天也没说几句话。若不是吕方知道他老底,还以为他以前是个饱学老儒,经常一天也说不上三句话,今日问这话来,想是心里憋得紧了。吕方笑了笑:说“佛儿也种过田,你种田时若是官府突然下发一种你从未见过的种子给你,你会怎么想。”
王佛儿听了这话,并不吭声,只是皱着眉头苦思。吕方自顾说了下去:“再说这种子虽是良种,但种田这玩意在这里丰收,换个地方就有可能颗粒无收,某家在这丹阳县并无根基,若是给予农民一季绝收,只怕就会激起民变,那般土豪见某又是扫平寺院,又是派兵到乡里去,早就心怀怨恨,只不过看某家手中有兵,不敢出头而已。那民变若是有了土豪牵头,可就难对付了,就算平定下来,只怕这丹阳县也被杨行密以治理不善之名夺回去了。那时岂不是偷鸡不成反折把米。”
听了吕方一席话,王佛儿叹了口气,脸上满是郁结之色,吕方回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某知道你一心想让这种子早些传播出去,少些人饿死,可好心未必有好结果,还是让这刘三先试试,纵然不成,某家补贴些钱帛与他也就罢了,出不了大事,若是成了,四周的百姓不用你我说也自会求那刘三分与的。这世间事,急不得。”说到这里,王佛儿低声道:“欲速则不达,将军果然明达,非某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