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的青丝不停随风翩飞。
她美目一转,沉声道:“留双回去后,碧香会不会找她问话?”
画枕一愣,迟疑道:“这个,我没细问……要不,我再去问问她?夫人,你是怀疑什么吗?”
齐悦瓷摇头道:“我只是讶异而已。表小姐跟前丫鬟虽不如我们多,可也有好几个,留双进府能有几日,怎么反得了碧香的亲眼,对她尤其关照呢?”
“夫人虑的是,是我粗乎大意了,我这就去找冬藏……”画枕亦直觉不对。
齐悦瓷喊住她:“冬藏……”
画枕当即会意,回道:“夫人放心,我看冬藏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明白齐悦瓷是担心冬藏靠不住,转头就去留双那里搬弄口舌。
过了半刻钟,她便回来了,面色凝肃。
“……碧香总爱找留双问咱们院里众人在做什么事,爷什么时辰回的房……”她当时听到后,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显然,这是表小姐有计划有目的的在打探听荷居的事,尤其有关爷的事。
任是个傻子,也能猜到表小姐所图。
齐悦瓷眉心一凛。
她靠着桌沿半晌不说话,直到画枕唤了一声,才平静地笑道:“一会儿我去表小姐那里吃茶,你随我去,让浅碧守着家……芳树,你吩咐芳树,带着绿枝在锦含堂后的那片竹林里……就说丢了什么东西,多找一会。”
她越想越是不安。
叶蕊想进邵家的门她早看出来了,关键她和邵槿成亲时日短,依邵槿的性子,一年内估计不肯纳妾。而叶蕊年纪大了,耽搁不起,她唯一的法子便是逼着邵槿不得不迎她进门……
可是,她不知道叶蕊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难道想从她身上下手?好端端地请她吃茶……
“夫人,你担心表小姐她……要不,咱别去了?”画枕认为既然明知叶蕊没安什么好心,就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齐悦瓷浅浅一笑:“她若果然安了别的心思,你以为咱们能推辞得了嘛?”她相信,她不去,叶蕊必会再命丫鬟前来相请,说不定要亲自过来呢。
画枕蹙眉:“夫人说得有理……就是我这心里不踏实。”
“没事,你先下去安排吧,我再歪会儿。”齐悦瓷淡淡道。
直到申时初,她也没出门。
谁知到了申时一刻,碧香过来:“……等了许久不见夫人,我们小姐吩咐我来看看……七夫人和治大奶奶都已经到了半刻钟了,专等夫人过去呢。”
她的笑容甜得令人发腻。
画枕服侍齐悦瓷戴上一对碧玉镯。
齐悦瓷从镜中看她,笑道:“这不正准备出门吗?今儿你们小姐怎么竟有这雅兴?”她上身穿一件松花色银白梅花纹的斜襟夏衫,下着一袭嫩黄绣竹叶的百褶裙。
碧香依旧神情镇定:“我们小姐说自打在府里住,多亏了夫人照应,她实在没什么可表心意的……就是前些日子学会了做绿豆沙,老太太尝过赞好,想请夫人也尝尝。
几位夫人皆不爱吃这些小东西,听说只有七夫人和治大奶奶喜欢,是以请大家同去我们院里坐坐。”
“你们小姐真是能干,”齐悦瓷感慨道,“不仅会读书识字、琴棋书画、针黹女工……如今又学了一手好厨艺,将来还不知哪个有福的得了去,连你也跟着有些好处。”
碧香讪讪一笑,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齐悦瓷心中冷笑,起身扶着画枕的手出门,又有连素和绉纱相继跟上。
外面正是热气最盛的时候,虽然打了伞,仍旧热得几人不停擦汗。
碧香领路,到了院门前,却没进去,笑着冲后一指解释道:“后面有个小亭子,那里绿树成荫,又临河,比屋里凉快许多。四周的竹帘一放下,再摆上几盆冰,竟不觉得一丝热气……”
画枕目中闪现踌躇,望着齐悦瓷看。
齐悦瓷跟她往前,随口笑道:“还是你们小姐雅致,连这样的好地方都能想见。”
一路过去,茂林修竹,顿觉飒爽。走了约有几十步路,远远瞧见高大繁密的梨树下一个四角小亭,的确不大,只能供几人在里面坐下。透过竹帘,朦朦胧胧能看到几片色泽鲜艳的衣裙……
叶蕊亲自迎出来:“表嫂可算来了,等得我们心焦……”她一身翡翠色的衣裙,梳一个青娥高髻,鬓角的芙蓉簪子甚是眼熟。
齐悦瓷脑海里彷佛浮现什么,可来不及细想,已被她拉着进了亭子,果见七夫人和治大奶奶对坐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