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之物按册补齐……”
“补齐?”肖大人冷哼,“拿补?两万石粮食,一万多两银子,你叫本官哪里去弄?”
那人登时息了声。片刻又转头问张书吏,“那几人被抓到衙门,你没设法去探望?”
张书吏闻言神色更苦,“小的倒想去探望。可……王班头说,那几人被押入重犯牢房,有陆大人带来的刑名张师爷亲自坐守,外人不得靠近一步。”
这话一出,那人微怔,想了想又转向肖大人,“以学生之见,大人还是与陆大人见上一面。将常平仓亏空之事细细与他解释……”只是话到此处,他便打住。一万多两银子,任谁也不肯让步。若叫肖大人补,他自是不甘。
可,现如今只盼他能不追究夜挖常平仓的罪名,已是万幸了。否则……若碰上个认真执拗的主儿,莫说张书吏脱不了身,就连肖大人亦难全身而退。
肖大人倒是明白他话中未完之意,沉默坐了半晌,抬腿将张书吏踢倒在地,骂道,“本官用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
说着起身,“走,回衙门”
陆仲晗与胡师爷签押房听到衙役前来禀报,二人一齐笑了。叫衙役请二人进来。
胡师爷起身拱手,“县尊料事如神,肖大人果然了。”
陆仲晗亦拱手回礼,“皆是心细如发,不然这户房之事,便真叫他们钻了空子。”
二人说完再次一笑。胡师爷侍手而立,待外面通传“肖大人到”。陆仲晗才自案几后面起身,“有请。”
“啊呀,陆大人”肖大人进门时满脸堆笑,连连拱手,“幸会,幸会,果真是少年英才”
“肖大人谬赞,陆某惭愧”陆仲晗亦含笑拱手还礼。
“肖某因有些要事到州府公干,未及迎接陆大人,还望莫怪。”
陆仲晗依旧含笑让座,“肖大人客气。你我皆为朝廷命官,自当以公务为重。”
二人你来我往,寒喧半晌,肖大人不提,陆仲晗亦不说,茶水换过两遍,仍未进入正题。胡师爷立在一旁亦面带笑容听着,不时与肖大人带来的那位师爷低声寒喧几句。
这一派和乐融融的气氛一直持续了约两刻钟,肖大人才自责地道,“因在下有事在府城耽搁,这新旧交接之事,才缓了下来,倒误了陆大人公干。现下肖某已,不知陆大人想自何处着手,核验交接?”
陆仲晗看了看胡师爷,转向肖大人笑道,“陆某初入官场,诸事皆不甚懂。吏为部首,以吏房着手如何?”
肖大人与那位师爷微微一怔,瞬间便明白了。即便是新入官场如何不知刑名、钱粮乃为一县之首要事务,那还有常平仓一事呢。他这一开口,却选了个冷清的吏房入手……这是在给他,好让他筹措粮食填补缺口。
这是不是也说明常平仓之事,他不打算深入追究?
二人在几个对视之后,肖大人终是没忍住,笑道,“交接之事自是按陆大人的意思。不过,在下方才入城时,听闻百姓议论,似是常平仓的仓房不堪暴雨,导致坍塌?”
“嗯。”陆仲晗微微点头,轻叹一声,“陆某初入官场便遇此事,心中实是惶恐不安。已连夜写了报州府的文书,想请肖大人联名上报此事,以求州府能拨些款项,好修茸常平仓……”
他间,胡师爷已将那文书奉到肖大人面前,“行文是否妥当,还望肖大人指点。”
肖大人又是一怔。望着眼前这文书接也不是,不接亦不是。突然他觉得入了眼前这二人的圈套,常平仓年久失修,这是实情。可若眼前这新来的知县写文书上报,州府上官必会认为他不知轻重,才刚刚到任,便向上峰诉苦要银子,但他若联名,这意思便不同了。
一则是他这个旧任认可这是实情,二则又与人留个二人相处融洽的印象。若实是融洽尚好说,可实则,听他方才的话头,那常平仓的粮食定要补齐……一旦联了这名,他这苦处亦没法向旁人诉。若不签此文书,眼前这人真犯起横来,深究下去,莫说张书吏,便是他的官位也难保………
想到此处,脸色不由微微沉了下来,将那张书吏在心骂个狗头淋血。
胡师爷仍旧含笑,“我家大人初来此地,心中实是惶恐,还望肖大人提点。”
肖大人身边那位师爷权衡片刻,手指动了动,肖大人微微点头,他立时含笑接过,“胡师爷客气。”
陆仲晗见他接了文书,唇角微扬了扬,端起茶杯喝茶。
苏瑾叫了张荀到后衙,二人商议良久,都认为将织纺搬到此处可行,又详细议了议日后如何管理,生产如何扩大与保障原料供应。
到午时仍未议完,留张荀吃了饭,饭后接着再议。
等二人将此事说得差不多时,便见陆仲晗进了内宅。张荀立时起身,“所言我已都记下了。我且准备准备,明儿再来。”
说着出了厅房,远远向陆仲晗行礼,“见过大人。”
陆仲晗面色微红,似是吃了酒,闻言轻轻摆手,“在家中客套?”
苏瑾亦向张荀摆手,“你回罢,好好照顾小青。”
张荀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苏瑾这才走向陆仲晗,看他眼中笑意盈盈,这才放了心,随在他身侧直走到自院中,方偏头又看了看他面色,才笑道,“夜里走时匆匆忙忙,此时心情这样好,可是事情有进展了?”
陆仲晗微微点头,“嗯。比预想的顺利。”
苏瑾自香草手中接过水盆,替他净了面,那双眸中有掩盖不住的红血丝,不觉心疼地道,“即是顺利便放宽心,小睡一会儿?”
陆仲晗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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