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舌,个个心想这丫头是谁?竟引得安大人如此倾心爱护?
子规垂首不语,只管拉着杜鹃,她自然觉出了他人的目光,背上亦被盯得生疼,可她无法可处,她甚至不能开口说,我不愿意!因为在她心底深处,她知道,这句话,不是真的。
杜鹃小心地将子规扶上车去,自己也跟了上去,儒荣将帘子放下之际,关切地问了一句:“可都还安好?”
子规偏过头去,不理。她又有些使性子赌气了,可她控制不住,对这个男人,她像是天生就有这个权利似的。
杜鹃见子规不说话,只得自己回道:“都好,大爷不必忧心。”
儒荣笑着点头,方将软帘放下,再见那青梅,依旧于寒风中散出幽香来,他深吸一口气,随即吩咐下去:“走吧。”
姿姨娘和绮墨,正在车上坐着心焦,听见这话,二人方长出一口气来。
“子规那丫头,又惹出什么妖娥子来?这么半天才出来,想是忙着打扮起来,招人眼目呢吧?”因替哥儿取拨郎鼓,误了向外张望,绮墨就没见着子规上车,此时便问姿姨娘道。
“倒没见着,我看她,还是昨儿的旧衣服,也没见她施些脂粉,跟平日园子里见时,差不多。”姿姨娘放下窗帘来,回道。
“那是她现在没有,看吧,等到了扬州,大爷必要替她从头到脚置上新的,到时候看她用不用!”
女为悦已者容,棋姿心想,看那丫头是不是真的动了情,只看她到时装扮如何,便可一目而清。
子规坐在车上,觉出杜鹃不住地拿眼郏自己,一时忍俊不住,本是强板起的脸,这就笑了出来:“你只管看我做什么?莫不我脸上出花了?”
杜鹃见她笑了,心里松一口气,回道:“姐姐我说句实话,从来我没见姐姐这样认真板过脸的。就当时在大厨房里,跟小螺子,孙嫂子置气,也没见过姐姐这样长久闷着脸,本来我想,莫非大爷对姐姐不好,给姐姐气受了?可依刚才所见,又不像。大爷对姐姐,真是好上加好,还特为赶着带我来,为了叫姐姐有个伴儿,有人伺候。大爷对姐姐这样,姐姐还不开心?”
子规本已是笑容满面,听了杜鹃这话,却又有些黯然下去,半晌方才勉强回道:“妹妹哪里知道我的心事?”
杜鹃孩子气十足,自以为是地说道:“我知道,姐姐必是想,大爷身边,妾侍众多,也不知道,自己能受宠几日,因此才焦虑忧烦吧?其实我倒有个好主意,姐姐听我的,早些跟姿姨娘似的,也给大爷生个哥儿,那就万事无忧了。”
子规被她这几句没头没脑,胡搅蛮缠的话弄得哭笑不得,怔了半日方才开口回道:“我的天神!你这是哪里来的鬼附上身了不成?想是在园子里闲话听多了,一开口就是一股子书桐她们的醋溜酸气!只当人人都跟她们似的,痴心妄想地要向上爬!”
杜鹃更是一愣,怎么自己的话不对?向来丫头们私底下都是这样说的呀?若不为这个,子规还能有什么别的烦恼?就连大奶奶,不也只是这个烦心?
子规见对方说不出话来,心里叹了口气,反过来安慰她道:“妹妹也别再乱猜了,横竖事已至此,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其实,这话倒是说给她自己听的,现在除了组一步看一步,她还能怎么样呢?
走了不知多久,日头已照到头顶,子规听得车外声音渐渐嘈杂起来,颇有市井街道的感觉,杜鹃一旁也听出来,二人好奇心起,打起窗帘就向外看去。
一看之下,二人都有些喜欢起来,原来真就到了个市集上,但见外头,沿街道两侧,各色茶坊酒店,勾肆饮食并些市井经纪之家。
子规二人的马车,正走过一家肉案,见有三五人操作刀,生熟肉听便客人索唤,要哪里便割下哪里,刀法娴熟,如阔切,片批,细抹,又有顿刀之类。
杜鹃见了有趣,直咯咯笑道:“姐姐快瞧,那胖汉好快的刀!自打进了园子,我再没见过街市集场,如今看这样热闹,竟如回到了小时候一般!”
子规看后也笑,却摇头道:“这还不算好,若比我小时家中隔壁那间,只怕还要让些手法!”
说时马车已过了这间铺子,再向前面,原来又有家胡饼店,门市正兴,忙着叫卖各色门油,菊花,寛焦,侧厚,油碢,髓饼,样样新鲜,热气腾腾地,叫人闻之垂涎。从门口看进去,毎案用三五人捍剂卓花入炉,虽则买者甚多,却是条理有序,一丝不乱。
杜鹃嗅了嗅鼻子,悄悄贴近子规身边说道:“姐姐,我觉得有些饿了似的,你饿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