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老爷这话我不明白,我也许是嘴快多话,可真心不是不存老爷体面的。再说,面子是自己挣来的,与别人何干?”乾娘心里有火,嘴上便开始赌气了。
芩如听见这话,心头就是一颤,这张乾娘,今儿还真是嫌自己命长了。本来就算张家倒了,她若如大奶奶那样知礼识体,事事回避,懂得周全,在这安家园子里,再活上个几十年,也不是太难。
只可惜,天堂有门她就不去,地狱无路她就偏要闯进来,这样的脾气性格,再赶上现在的娘家情形,她自己要寻死路,倒是非常容易的。
“哦,你这话的意思我听出来的,你张乾娘现在不给我面子,是因为我安怀阳没挣来那面子来,为什么没挣下呢?因为当年我收了你张家的银子,是不是?”安怀阳无所谓地就将这话说了出来,他脸上还在笑,一点没有乾娘想象中该有的,窘迫的样子。
这倒叫乾娘难堪了,对方话已说到这么直白,自己该如何为续呢?总不能说,是,你当时收了钱,现在就该给我家办事?理倒是这么个理儿,可不知为何,对着安怀阳那张笑眯眯的脸,这话乾娘唯实说不出口。
“咦?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们张家不是一向以为,我安怀阳收了银子,就该替你们办事,卖命的吗?你爹那出了名的,做人道理,他就没好好教给你不成?来来,他没说,我来说于你知道,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嘛!”安怀阳轻轻松松,若无其事的态度,叫乾娘无所适从了,本是自己该说的话,全叫对方说了去,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呢?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安怀阳这时似乎也感到笑得有些累了,再好玩的老鼠,猫儿也不过只是一时兴起罢了,玩够了就该收手,办正事了。
安怀阳脸色慢慢敛起,笑容不见了,换上一付恶狠狠的阴森面目来,口中厉声斥道:“没错,收人钱财,正该与人消灾。可我安怀阳当年不过收了你张家一点银子,过后还了十倍也不止了吧?你张乾娘嫁进我安家,享福受用,嚣张跋扈,我总是护短也护够了吧?什么事都有个尽头,一个人若是没有了底线,那他离自己生命的终点,也就差不多远了。你那爹爹,坏就坏在手伸得太长,伸得太急,已经伸到龙椅上那人的口袋里去了,伸去也就罢了,你若少捞一些,到底也还能缩得回来。可惜的是,你爹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该住手,什么时候该抽身离开,他拿得太多了,多到一个手都掌不住了,就将第二只手也放进去,这下好了,袋口就只有那么大,你伸进去容易,想再拿出来,哼哼,手里满满的又不愿意放,那就休想了出得来了!”
乾娘跪于地上,似是而非地听着,有些她听明白了,可有些事,她不明白。自己爹爹手伸到哪里去了?龙椅?不,她想到那二个字心里就直慌起来,不,不会,不可能!
安怀阳言辞俱厉,当下又继续说道:“你们张家以为,我安怀阳收了那一笔,就要保你们永远无忧了是不是?就要任凭你张家为所欲为,就爬上我头顶来拉屎也不敢吭声了是不是?你可别忘了,当年我能扶你张家起来,现在一样可以推你们倒下去!容易,很容易,不费吹灰之力!因为你爹爹张言这一路以来,一直是在自掘坟墓,我不过助他一臂之力罢了!”
乾娘已是头昏目旋,跪不住了,人直接就软摊于地,芩如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心想这也是奶奶?就这她也配叫奶奶?刚才还有脸说别人,现在自己又如何?老爷真是英明,该下猛药的时候一点不手软,这样听到真话,便一击即溃的人,不值得同情,亦不可惜。
查额浦人在正厅后面,可耳朵一直贴在厅边墙上,那里面安怀阳说得每一个字,他都听得十发清楚明白。
看来盐改之事,已不可阻挡,势在必行了。查额浦心想,若当真如此,自己还该好好劝劝赵尚书,何必逞一时之气,于此事上硬出头,惹皇上不高兴?
银子哪里没有?东家不赚西家赚,只有能保住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哪里没有生财之道?张家正好于此时做了替死鬼,那背后几个徽商就算要寻事,赵大人也好开交的很,只要将一切都推到张言身上就是了,再好好劝劝他们,天下何事不能变出银子来?何必非执着于盐业呢?赵大人手里有印,他们手里有钱,大把银子还在后头等着呢!
查额浦想到这里,面上不由得微微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