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从没见像这屋里这样热闹的,大小院落,我也送过不少地方,若论起来,只祁家二少爷在的地方,最是热闹有趣少岚听见这话,饭菜点心也来不及看了,只是忙就对子规道:“好姐姐你听,我原没亏你吧?叫你过来这里,才是好处呢!”
子规强忍住笑意,板起脸来认真答道:“果然是很多好处,只不知,到了哭精的时候,还有好处没有?”
少岚悻悻然道:“好姐姐,你怎么也不盼我个好?偏只要我做哭精才成?”
朱瑾笑着端出一碟椒盐鹌鹑,放到桌上,嘴里便催道:“好小爷,别再说了,赶紧过来用饭吧,一会儿菜凉就不好吃了。”
少岚凑上来看了看,便坐于桌旁,口中指挥道:“这道杂丝梅饼儿别拿过来,酒醋肉也靠后,咦?螃蟹酿橙?这是个工夫菜,拿上来放在面前吧。”
朱瑾宠溺地看着少岚,依照他的意思安排菜品,直至最后满意方住手。子规见再无他事,遂拿起茶具风炉出去,留朱瑾与齐妈妈屋内伺候。少岚见子规要走,赶着就叫,一声未出,被朱瑾一筷子黄炒银鱼将嘴给堵上了。
子规赶紧就走,待将手里东西洗好收拾好,算来也差不多是岚少爷用完的时候了,她这才准备回去,正走到两边抄手游廊下,正屋窗户下,就听见那熟悉的笛声,再一次响起在园内,自己耳畔。
少岚明明屋里也听见了,正好饭也用完了,也不及将用来漱口的茶水咽下,人就冲出屋子来,正准备向外跑去,一眼瞥见子规站在身旁,心里一喜,嘴上便道:“子规跟我出去一趟,朱瑾,齐妈妈你们留下就是!”说完也不待子规开口,拉起她的手,快步就向院外冲去。
那笛音听来,似乎是由玉液池那头传过来的,隔着一池幽波,借了水音,更显笛音既清且亮,禀脆冰绝。少岚兴奋极了,一边跑一边对子规道:“快来快来,我带你见个妙-人!”
子规边竭力甩开对方的手,边推脱道:“岚少爷!这可使不得!外头来的什么小厮,我怎能随便就见?再者,他若是知理的,也不该来这内宅。”
少岚哈哈一笑:“这有什么?我听他说,他来那日,早将这里面丫头看了个遍,大奶奶和二爷审他的时候,你难道不在?”
子规气结,一时难以反驳,过会思虑片刻方才说得出话来:“那怎能一样?那是听了大奶奶的吩咐,我原在那里,大奶奶不走,我一个下人自然要跟着伺候,现在如何一样?私下与下头男人见面,若叫管家婆子知道了,我命必休矣!”
少岚更笑:“当初你是因为伺候大奶奶,现在是因为伺候我,这有何不一样?如何叫作私下?看你如此多虑,莫不是,你真的看上他了?”
子规简直叫无法应付,这瘟神时好时坏,说出话来叫人笑不得,怒不得,一时好上来,能叫你笑破肚皮,一时坏心眼,那口中便全是喷粪。
少岚见子规面红耳赤不说话,心里也有些忐忑起来,知道自己的话有些造次,当下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看了看子规的脸,这才谨慎地开口道:“子规姐姐,我不过是玩笑而已,你别当真,你跟我时间长就知道了,我是一向如此,朱槿她原也说,我最是口无遮拦,过嘴不过心的,你别生气。其实我也知道,你哪能看上他?若论样貌人品,你原还该先看中我才是。”
子规当真是哭笑不得,她看着那张跟钟儿有几分相似的,稚嫩而无赖的脸,手心直痒痒,心想现在四下里正好无人,若能趁此机会·痛打这家伙一顿,倒真可算上是人间一大美事!
不过自然,这是不可能办得到的,子规安慰自己,来日方长,人在明已在暗,自己有个心就行了。也许下次他再让自己泡茶,自己能找机会往那水里扔点泻药之类,也未为不可。
当下二人穿花拂柳,绕过太湖石,假山洞,来到玉液池对面,一座小山丘上。一个玉色身影,正独坐于林阴下,阳光洒过处,那人便脚下皆是金叶,身上遍披锦纱,双手高抬一支玉笛,那悠扬的妙-音,便是由这里传出去。因其背对子规和少岚,看不清脸上表情,不过子规一见这熟悉身影,心情立刻就变得舒畅起来,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与苏云东一样,让她轻松,让她安心,让她觉得,原来这放眼望去,只是满目疮痍的地方,也开有微弱而明媚的,希望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