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完二个菜,子规已是一头大汗,手中不住地忙着,心里却在冷笑,好个大爷本是浸yin在宦海官场,怕早就已是权欲熏心,竟还惦记着这些清菜不成?这本该是恬淡好古,弗趋荣利之人所食之物。记得幼时家中,父亲便吩咐厨下,做过一回这莲房鱼包,食过还直叹:“不该不该,不配不配。”如今倒好,这手中满蘸血气的刽子手,倒竟自吃上这个了。若不是为了日后大计,子规真想一口唾液吐进去,呸就你也配
不过今日子规对自己倒是相当满意,手也不抖了,心也不颤了,到底是练出来了,脸皮也厚了,嘴上说的,跟脑子里想的,竟能各自分两路,且还互不干扰,谎话说出来,一点不带哆嗦。这到底是好是坏?问着自己,子规竟也答不上来。
宋妈妈见她发愣,上来轻推一把,说道:“笋子剥好了,案上摆着,你去切切,再将那丝莼玉带羹顿上。”子规闻言不敢再多想下去,低头领命而去。
宋妈妈安排得当,调遣有度,一时间厨房里人人得命,手中不歇,碗碟叮当作响,刀板咚咚闷起,高汤咕嘟轻冒,炉上灶上火头大开,一派火油热烹,美食即出的景象。
正当忙时,芩如带着绿荇进来了,宋妈妈忙上前问好,又问有何事吩咐。
芩如先细细将桌上摆好,已做出的菜品看过,略点了点头,又道:“今儿小厨房歇火,就指着你们这儿了。老爷爱吃的菜,宋妈妈你是老人了,心中都该有数,挑细料精作吧。大爷的菜,我知道大*奶吩咐过了,就不提了,别的也好说,只是二爷二奶奶昨儿置了气,他二人要的菜,更要好生做出来才行,别一时晃了眼,让人捏了错去,气可就全撒在你们身上了。”
宋妈妈忙点头道:“芩姑娘说的是,倒多谢提醒。大爷可到了没有?眼揪着就快到晌午了。”
芩如抿嘴一笑:“可不是到了,这会儿就在元平院呢,要不然,老爷赶我出来做什么?爷们的正经事,我也懒待听。”
宋妈妈陪笑道:“果真到了?那敢情好,姑娘是贵客,平日里难得来咱们这儿一次,来来,这里干净,快坐下歇息会子,日头下走了这半天,怕是累坏了吧?”
芩如依旧笑着,扶着绿荇,坐在宋妈妈指给的椅子上,开口道:“我不过一个丫头罢了,哪里就那么娇贵起来了?”
小螺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凑上前去笑道:“芩姑娘说哪里话?咱这里都是丫头,就只坐着的这位不是,倒是老爷的心头肉呢”
芩如用团扇掩口轻笑,又道:“小螺子,有日子没见了,倒是会说话了,人也精神起来了,到底还是这里适合你,我说得没错吧?”
小螺子脸色微变,却又堆上笑道:“芩姑娘说什么,还有不是的?只是我在这里,就伺候不到姑娘你了。”
芩如伸出手去,捏了小螺子的脸一把,手劲不小,小螺子一下将手拳起捏紧,芩如却仍旧笑着道:“把你会说话的,伺候谁不是一样?伺候得好就行了。”
子规曾听书桐提过,芩如以扇子打她的脸一事,如今见小螺子脸上红起一片,就知道芩如又用上这一招了,脸上堆笑,手底下却带着阴劲,暗中使坏。于是忙上前拉开小螺子,又递上一钟茶,口中便说:“小螺子别啰里啰嗦只管说个没完,芩姑娘该渴了吧,快快用些茶水吧。这不是我们平日里用的,是伺候主子的茶。”
芩如微微一笑,接过茶来,小口啜着,看住子规不说话,小螺子趁机走开一边,宋妈妈背地里递给她一个冷水里浸过的毛巾,小螺子便偷偷敷在脸上。
子规见芩如不住地上下打量自己,不免有些心慌,知道对方是善于使阴招的,只得强笑开口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子规身上哪里有脏不成,只管这样看着,让人心里直有些发毛呢。”
芩如继续维持笑容,眼睛看着子规,却对宋妈妈道:“老宋,你真是走了时运了,孙四家的被赶出去了,竟让你捡了个漏,得了个肥差。不过,这差不是好当的,日日伺候主子口食,若主子心情好便罢了,若一日不如意了,随便找个茬儿,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这么看来,就又不是抬举你,倒是害你了,是不是你也得罪了什么人,想把你也赶出园子去呀?”
一语即出,地下众人双双眼睛,俱盯住子规,子规身上由不得发起热来,虽强作镇定,头上还是直冒出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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