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太太听芩如说完话后,眼睛嘘起,上上下下将芩如通身打量了个遍后,方才笑道:“原来是芩如姑娘,如今愈发出息了。前两年见时,还只是众人里的模样,这才见了,我竟当作是个新来的姨奶奶,一下竟没认出来。”
芩如的脸一下紫涨起来,嘴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手也直哆嗦,忙就捏住身上穿着的桃红梅兰竹暗纹刻丝长衣,心里只庆幸,亏得刚才就将手里的茶钟放下,不然此刻还不打了下去?
宁娥尚未开口,乾娘抢在头里说道:“封太太说得真真是太对了,芩姑娘是当年我们太太手底下的人,是太太亲自调教出来的,自太太没了,就一直是芩姑娘伺候老爷。老爷连个不字都没提出来过,就可以想见芩姑娘是如何趁老爷的意了。太太若是上天有灵,见着了,只怕心里也欢喜,也只当是自己还在老爷身边一样了。”
封太太沉默片刻,点头道:“果然安二奶奶说得在理,若是叫个旁人来,只怕老爷也不惯,安太太就走了,也是不放心的。”说着眼眶就有些红起来,忙用帕子拭过,才又堆上笑道:“我们老太太的好日子,我竟说起这个来了,该打该打”
宁娥方劝道:“封太太向与我们太太姐妹情深,提起来,一时忘情也是有的,老太太当年也是当我们太太亲生女儿一样看顾,若非当年封府相助,咱们安府也难论今日。”
其筝也道:“大太太这话不假,当年母亲也是常在我耳边这般说起。”
封太太看着其筝,目光柔和:“不过一晃眼功夫,筝丫头都这么大了,只怕过不多久,你也要有自己的孩儿了,唉,说起来,当年你母亲可真不容易。”
其筝的眼泪浮了出来,她强睁大眼睛,又将其含了回去,却不作一辞。
子规在宁娥身后站着,听着这话,只觉心里阵阵发寒,不容易,当年,安家的确是不容易。
当年父亲身为前朝殿阁大学士,亲自提携安怀阳,因见他才华过人,人品出众。父亲但凡提起安怀阳,便说是近年难得的人才,文才且不论,单说做人,旁人也都是难以企及。当年安怀阳只身在京,生活清苦,却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一句,父亲真心相助,也都被他有意无意挡了回去。同是在京做官,有人上来便牵丝扯带,尽着可能,找各种关系,攀富希贵。唯有他安怀阳,只是安安心心做着他的官,因同是一个老师门下,父亲有意看顾他些,他也时常半推不就的,只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受了父亲的恩。
谁曾想,父亲的好心,到底没给自己招来好报。原以为,是一条忠心的看家犬,不料,竟养成了一头白眼狼子规盯着门下,好好的一堂湘竹帘,却被屋外清风推送地暗波涌动,难以平静,任是千金娇躯,也不得自持的样子。眼见此景,子规只觉自己心里眼里的火,直烧得厉害。
如今,我在这儿了,安怀阳,你机关算尽,可到底,我还是站在这儿了。
伍儿一声叫饿,将众人从各自的心事中唤了回来,封太太不免有些尴尬,忙道:“瞧我这记性,日头也升到正午了,各位奶奶一大早就忙着过来,只怕也饿了,请,请,快请”
众人行至院内外一进的堂屋,见酒席已摆上,封老爷正找人过来传,说是请入席了。这里众人便相携入坐。原来这一席,单只管安府各女眷,封太太亲自作陪,余者族内,或县内亲戚朋友,倒落了后,只外间坐着,由封府小辈奶奶及姨娘陪席。
宁娥坐下后,见封老太太位子只虚席而待,不免有些担心,便问封太太道:“论理,这话今日我不该说,只是,才去见过老太太,我瞧着,老人家脸色竟是不大好呢。”
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安大*奶到底厉害,一眼便看出来了。老太太上了年纪,再难经得住事儿了。前些日子,我们家老四,跟人在外面找小戏子吃酒耍子,与一个河南洛阳来的商人起了几句争执,一时火上来了,奈不住把人打了。县老爷便将人带了去,到今日还没见回来呢。”
乾娘听了便问:“洛阳来的商人?是谁这么大胆子,在这清西县里闹事?”
封太太不看她,只摇摇头道:“我倒没听清那人名号,只听说洛阳路过此地,许是官商,因其大富。唉,老爷为此烦心忧虑,老太太更是连着几日吃不下东西去,觉也睡得少了。上了年纪的人,哪里经得住这样煎熬,这不,前日到底病倒了,若不是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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