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想激着云清燕动,谁晓得云清燕现今做事已癫狂如此,居然用最蠢笨的法子去嫁入赵家。虽说自己乐意瞧见云清燕嫁入赵家后身份地位越卑贱越好,却没想将自个儿名声一道搭进去,更不愿让族里头从此纷争不断。
否则吴紫燕上门时候自己不会轻而易举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不认下这门亲,六宗房是无论如何不会松口的,哪怕此时强压下,往后族里头上下提起来,闲言碎语亦不会断绝,少不得要与人拿到把柄。
再说时隔多年,因六宗房这位二叔祖母久病在床,怜惜云盛湘的人颇多。此时娘做出认亲,想必族人亦不会多说什么,拍手称赞的反倒不少。倘王家父子得力,还是另一桩好处,再说云华霆那里,想必此事能消磨他不少因云清燕而生出的怨气。
此事利远远大于弊!
眨眼之间,云清歌脑子里已然转过无数道弯弯绕,她见三太太还怔在那里,忙从后面不着痕迹拉了拉她衣角。
三太太明白过来女儿的暗示,就冲王麟伯含含糊糊喊了声五姐夫。
二十来年,这还是第一回云家有除开六宗房的人张口认下这门亲,尤其这人还是六元及第的三品侍中大人生母!
想到这些年风霜,王麟伯忍不住掩面而泣。
屋里流淌起他辛酸的哭声。
一时诸人各有感慨。
“爹,您别哭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少年略带些沙哑的嗓音响起。见得王麟伯果然应声止住哽咽,这才冲三太太毛遂自荐,“舅母,我名偲翼,您往后叫我翼儿罢。”
“偲翼,上巳纸鸢。”云清歌下意识喃喃自语了一句。
王偲翼耳力不坏,听得这一句,诧异的看向云清歌,这才发现先前那个低头安安静静进来的窈窕少女竟然美的如此惊人。他怔了一瞬,立时在心中暗暗冷笑。
云华烨的胞妹,云家阖族富贵的希望都着落在眼前这少女身上,就是再美又与自己何干?
他就收敛神色,含笑看着云清歌道:“这是六表妹罢,表妹果然才思敏捷。我爹娘是在上巳放纸鸢时候相识,故而娘与我起了这个近音近义之名。”
明明是父母私相授受之事,他说起来居然坦坦荡荡,没有一丝半毫的扭捏之色。
云清歌眼里闪过一抹兴味,王偲翼已然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站着服侍在座长辈。
互相见过礼,三太太说起了今日来的正事。
心下有愧,尤其才见过六宗房老太太,又见着王麟伯父子在此。本来口齿近些年磨的越发伶俐的三太太亦颇觉张不开嘴,硬着头皮将事情坑坑巴巴说完,听得六宗房大老爷开口说要琢磨琢磨,就连忙拉着云清歌告辞。
回去的马车上,三太太忍不住狠狠戳了女儿一指头。
“都是你这丫头,非撺掇我去做说客。瞧瞧罢,碰巧撞上人,又揽下一截子事,不晓得怎么收场。倘人家还不给脸面,你叔祖母又厥过去,你娘这脸面可就丢尽了!”
“娘。”云清歌扬着笑脸儿眉眼弯弯的抱着三太太胳膊撒娇,“您放心罢。您可是六元及第的云大人生母,堂堂三品诰命,谁敢把您面子撅回来。再说您这是做大善事,一番为六宗房好的心意,他们还能不明白。您是心肠软的人,就是我不说,您也不会眼睁睁瞧着四姐没个下场是不是?”
一席话说得三太太眉开眼笑,复又有几分黯然。
“你说的没错。四丫头这孩子,打小看着她长大,就是养条狗,总也有几分念想在。况你爹……”三太太就苦笑着摇摇头,“别瞧他嘴上不说,实则心里亦搁着。当年他们母女屡屡害你,娘和你爹都恨不得叫她们生吞活剥了。可四丫头现下……”三太太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女人一辈子最要紧是什么,就是那张脸,还有子嗣。没这两样,就是娘家再撑得起,到了哪个婆家都要气短,日子不好过呀。她进宫熬了这么多年,她娘拘在瑞安院里头,母女两个过的都不是好日子,该吃的苦头该有的报应都受过了。咱们不是狠心人,还真没法子硬起心肠眼睁睁看着。”拍了拍云清歌手,“就算看在华霆那孩子份上罢,咱们最后伸回手,等她嫁出去,往后是好是歹,都看她自己了。”
娘总有一副刀子一样利的嘴,豆腐一样软的心。
倘或娘晓得前生曾氏母女如何心狠手辣,想必就不会觉着她们已经报应到头了罢。
娘还想着为自己和哥哥积德,奈何自己是从炼狱里头爬出来的人,早就不相信什么天理循环,只信自己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落初文学(luochu.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