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安伯尘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司马槿方才收回目光,面色复杂。
难以名状的情绪萦绕在她心头,这种感觉霍国公有过,萧侯也有过,都是因为同一个人墨云楼,安伯尘。原本掌握之中的事悄然偏移,变得难以控制,自打安伯尘回转琉京,他就好似一头脱缰的野马,表面上仍是其貌不扬的小仆僮,鞍前马后紧随“离公子”,可和他打过交道的人,谁都会惊讶的发现,这个小仆僮正以超乎常人想象的速度成长着。
王馨儿如此,霍国公如此,萧侯如此,一手主持了这幕戏的司马槿更是如此。
或许,也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刚刚才修出先天之火,转眼便能施展道法,如此人物,万里大匡,十三诸侯国,老祖宗所知道也不过五六人而已,如今又要多出一人。”
喃喃低语着,司马槿如画的眸里闪过一抹青华,将她那张素雅的“面庞”染得妖冶。
安伯尘祭出火龙变的那一瞬,司马槿满脸惊诧,随后笑出声来,可对面发着怔的少年人却不知道,那个终日笑脸迎人少女心中杀机陡生。
这是世家门阀之人的通病,也是司马槿想抛下却又无法抛下的习惯永远心生警觉,当断则断,当杀则杀。若没这个习惯,在那表面风和日丽实则杀机密布的门阀中,她也无法一路走来,保全完璧之身,守住她的秘密,成为司马氏人人敬畏的冰公主,那一年,她不过才十二岁。正房嫡出又如何,修道天才又如何,司马门阀起起伏伏,上千年不倒,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深入司马氏的血脉中,即便是老祖宗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不究。
门阀秽如沼,何能渡清莲。
想要挣脱出来,那就必须不畏肮脏,身陷淤泥,何况,这才只是第一步而已。
晚霞垂落,司马槿淡淡一笑,散去莫名的情绪,眸里的青华也隐没不见。
“天赋卓佳却不自知,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呢。”
江南琉京安逸慵懒,也让少女心情日复一日的开朗,嘴角浮起玩味之色,眨闪着动人的眸眼,思索许久司马槿喃喃自语道。
“还是先让他自己被自己蒙在鼓里,这样的小安子才真实,也能让这出戏不那么无聊。”
看了眼天色,司马槿将剩下的桂花糕一扫而光,拍了拍小肚子,起身走回藏玉厅。
她刚进去没多久,厅门又被推开,一盆水从头灌下,将老人淋成了落汤鸡。
“果然不在.......此女几乎每夜都要出去一趟,实在古怪。”
抹了把脸,萧侯吹胡子瞪眼,看向脚边木盆,强忍着心头怒火,阴鸷的三角眼提溜一转,随后,迈步上前。
“噗通!”
......
少年披青衫,夜潜国公府。
和昨夜一样,安伯尘没走前门,或许是面对气度威严的霍国公难免有些发怵,安伯尘绕转后巷,他正想着如何翻墙而入,就见墙头冒出颗脑袋。
霍家少年郎面色苍白,仿佛一张薄纸,可却透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安伯尘你来了。”
少年咧嘴一笑,又露出他那对吓人的虎牙,随即抛下早已准备好的绳子。
安伯尘心觉好笑,可也没多说,抓住粗绳,一眨眼的功夫便被少年拽过围墙,不过这一回安伯尘立马松手跳下,若再被少年拎着脖子放下,委实尴尬。
方入后院,安伯尘便觉得这院子似乎和前次有些不同,放眼望去,在后院一角立着排木栅,十八般兵器俱在其上。
“国公大人可在府上?”
想了想,安伯尘问向眼前的少年。
“听霍三叔说,爷爷和几位大人去商议国事了。”
少年涨红着脸,开口道,眸中的兴奋之色仍未褪去,虽只是第二次见到安伯尘,可从眼神中便能看出此时的他何等高兴。
没来由的,安伯尘心中生出一丝同情。
他一个佃户儿子却同情国公嫡孙,若传出去,恐怕会笑掉天下人大牙。可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这霍家少年还是见不得光的天生无底洞者,空有一身天赋,却终日躲藏在国公府里,只有夜间才能到后院透透气,打上一会拳,纵有锦衣玉食,可却比不上从小撒丫子满山野乱跑的安伯尘自在逍遥。
这么久以来,或许我是他第一个认识的同龄人,其余的即便能见到,也会被他的相貌吓坏。
安伯尘心中暗想,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