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约一刻钟后,管家来请。林熙这才带着谢府中的女眷们向祠堂外而去,留下了管事们尽心尽力的招待宾客。
在祠堂外,谢家女眷跪立,听由新进家长训话。当谢慎严的声音传入林熙的耳朵时,她的内心油然升起一抹骄傲。但同时,她的双肩与背脊绷的更加的紧,因为她明白,从此时此刻起,她的一言一行都没了借口可以遮掩,她将和谢慎严一起,成为谢家的一张脸,一支脊骨!
祠堂的门大开,谢慎严捧着一把戒尺走了出来。
惯常的戒尺有竹制,木制,而这一把却不同,它是铁制的,上面还雕刻着铭文,只是大约年代久远,竟是斑驳中隐隐可见锈红。
谢慎严捧着他先从见证的宾客面前走过,每过一人,顿立一息,欠身量尺,以求见证之意,而后才来到女眷们的跟前,将林熙唤起。
林熙双手交叠在额头处,小心起身,谢慎严将高捧的戒尺横卧,让出一半来碰了林熙的手:“林氏乃我三年前明媒正娶的赣州林家嫡女,今日我为谢家第一百八十九代家长,她便是谢家第一百八十九代当家主母,我之心守族之大业,林氏亦同!”
林熙深吸一口气,大声言语:“林氏定当尽心竭力为谢家操持,不敢有怠!”说罢她手掌一番向上,随即散看抓握住了另一半戒尺,夫妻两个四目相对在此时,皆是一脸的认真。
他们对望着,将谢家家长所持之物戒尺高高举起,此时才由变为旁支的大伯谢鲲唱了“礼成!”
林熙松了手,同谢慎严一道,扶起了还跪着的女眷们,对着长辈们,她们保持了谦恭,但却再不能屈膝,因为此刻她们已是谢家的家长。
谢慎严在扶起长辈们后,才说了免,让那些同辈甚至小辈的起身,而后他再次捧着戒尺眼望众人,慢悠悠的说了一句话:“家之严如此,家之正如此,家之骨更如此!”
……
家长之仪结束后,大家都回到了席面上,此时大席才开。
因着丧期还在,所以没有什么喜庆的场面,但是杯杯素酒却在频频的碰撞里消耗。
到了傍晚时分,谢府上宾客亲友才算真真散尽,劳累了一天的管事们张罗着收拾,谢府上的大小主子们则得了歇。
夜,已无喧嚣,谢慎严立在老侯爷的主屋里冲着身边陪他而来的林熙轻声说到:“伱知道我祖父腿脚不好吧?”
林熙点了头。
老爷子走路向来不大利索,听说是医治不好的旧疾,但具体什么,她从未敢过问。
“其实他老人家,腿脚很好。”谢慎严眼扫着屋内的摆设:“伱懂为什么吗?”
林熙眨眼沉吟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是叫上面安心吗?”
谢慎严一笑:“人无完人,伱若太好,便会招来祸事,可若不好,又会伤及谢家传承,所以,他只能抱恙在身。”
林熙的眉眼一挑:“那伱……”
谢慎严转头冲她一笑,伸手摸了她的眉眼:“我年轻,这已是最大的伤,此时不用再刻意为之。”
林熙抽了嘴角:“那以后呢?”
“论年纪,我和当今圣上差不了太多,我有一个家要掌,他有一个国要管,三五年内,谁都顾不上谁,且等着局势定下了,才是角力的时候。”
“那,荫封呢?”
谢慎严唇角一勾:“我谢家好歹也传承了千年,经历了多少朝代,多少帝王,什么把戏没见过?索性我叔伯们多,祖父又早有安排,府中还有一人一直在野。”
“四叔?”
谢慎严点头:“谢府中的田产都是他在管的,二伯戍边,大将军衔儿已是上限,再高就是麻烦,我爹继爵,五叔又已为了谢家补了外地官做,吏部也定了规,等他同我大伯丁忧结束后,便会叫他去江南道做那里的道台,家中所落之空也就是他了,所以给他就是。”
林熙蹙了眉:“有句话我不知道……”
“和我直言就是。”
“谢家所有人在野与否,两位太后心里早就清楚的,她们不会不清楚四叔在野……”
谢慎严把林熙往怀里搂了搂:“没错,她们知道,所以她们才把荫封拿出来,就是想我谢府中这些不忿我掌家的人趁机打起来。只是她们也有不清楚的!那就是我那位常年不在家的四叔可是个人才,他为伯爷,全府上下无人不服!”
“伱要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林熙说着在他怀里轻蹭,这两个月他消瘦了太多,靠着都没以前的厚实感了。
手指在她的背后顺了两下,谢慎严轻声在她耳边说到:“其实我要谢谢两后的荫封之举,告诉伱个秘密,祖父同我说过,若是我当年出了差错,真个的杳无音讯不知所踪的话,我父亲就断不能继承勋爵,凭着大伯舍弃了仕途,也得留在府中,就因为四叔。”
林熙惊讶的抬头:“这是什么意思?”
“我四叔同我一样狠的下心肠又精于算计,而我父亲到底脾性太过敦厚,祖父一早把四叔放出去叫他管着府中田产就是让他明白,他只能为辅,并且不再家中,便不会想要捏着家中一切,如今荫封他为伯爷,倒正好帮我给四叔一个好的安排。”
林熙怔了一怔淡淡一笑:“若是两后知道做成了人情,只怕面上笑呵呵的,内心懊恼之极!”
谢慎严此时却是喟叹到:“要想不输,就得有先手,两后这一招挺毒,只是祖父早下了先手,她们失去了机会。”说着他一低头点了林熙的鼻子:“伱呢?大事基本已定,演戏有演了这么两日,接下来呢?”
“管事们今日里做的这么好好,处处都没纰漏,我得赏她们!”林熙说着冲谢慎严眨眨眼:“赏她们一人一两银子,外加三日的假!”
“伱是要釜底抽薪?”
“没,只是顺顺当当的大换血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