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糊涂!”柳伍德脸色候地一变,“若英王得势,穆相被害之事儿石沉于海底,钰儿自然不会知道这些。”他绝望地摇摇头,声音缓了下来,“当初阮家被抄,官府并没查出钰儿的父亲与突厥来往的其他证据,联想起他平日的为人,穆熹也知自己杀错了人,可是,大错已铸,尤其这案子是万岁御笔亲批,哪容他轻易推翻了?后来钰儿渐渐大了,出道后他便随英王殿下入朝为官,因从他脸上隐隐能看到御史大人的影子,穆相第一眼便认出他是当年的御史大人之后,若放在常人,早就斩草除根了,可是,穆相为人耿直,自觉愧对御史大人,又不知钰儿和英王是同门师兄,对他竟格外照顾,结果让钰儿钻了空子……”
摇摇头,柳伍德叹息一声,“若太子登基,第一个就会给穆相翻案,追根溯源,难说不会查出当年之事。”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为今之计,只有钰儿死了!让太子再查不出钰儿的背景,才能掩下此事,保住我柳氏一族啊!”柳伍德无限凄凉地看着女儿,“……凤儿难道因为一己之爱就要断送我柳氏一族吗?”
“……父亲别说了!”柳凤趴在柳伍德膝盖上呜呜地哭。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当初穆熹若不顾念曾经的那一丝愧疚,发现钰儿的身世时就索性杀了他,又怎么会家破人亡?”柳伍德轻轻地揉着柳凤的头发,“难道凤儿想让我柳家成为第二个穆家?”幽幽叹息一声,“我老了,钰儿想要我的命也罢,我死不足惜,只是凤儿还小,一个人孤苦地留在这世上任他欺凌,我泉下也难瞑目啊……”声音里透着无限悲凉,直让柳凤泣不成声。
柳伍德早年在突厥边境行商时,突遇突厥来袭误伤了命根子,一生无子,只有柳凤这一个女儿,为了亲手打下的这片家业能有个继承人,他先后收了五个养子,说是养子,其实是想其中一个能做自己的上门女婿。
这五个人中,他原本最中意的是老二凌涛,为人温文尔雅对柳凤又痴心,可是,他是穆相的得意门生,穆相被害后,他也跟着受了牵连,被官降一级,反倒是阮钰跟着英王如日中天地红了起来,柳伍德才改选了他。
但,即便选了阮钰,他也一直暗中接济凌涛,便是担心一旦英王失势,他能借凌涛这条线攀上太子。
现在,终于用上了。
该用的法子都用了,见柳凤兀自哭着不肯答应,柳伍德最后一咬牙,“好,既然凤儿死活要嫁钰儿,我就搭上这条命给钰儿一家抵命!”一副壮士断腕的模样。
“父亲……”柳凤凄厉地叫了一声,“凤儿答应,凤儿答应嫁给二哥!”
“好……”柳伍德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长满皱纹的老眼闪过一丝精光。
正要开口安慰几句,感觉脚下青石地一阵轻颤,柳伍德一激灵,“谁?”他蓦然抬起头。
“父亲……”柳凤也止住了哭。
松开柳凤,柳伍德快步走出屋子。
门外清风习习,伴着阵阵花香飘入鼻中,哪有人影?
只四个黑衣侍卫远远地垂手立在院门口,见他走过来,纷纷施礼,“老爷安……”
“……刚刚这院里可有进来人?”嘴里问着,柳伍德眼睛向树梢屋顶等处扫去。
“没有……”侍卫摇摇头,目光也循着落向空荡荡的屋顶,“奴才仅尊老爷吩咐,一直在这儿守着。”
因为要商量谋害阮钰的密事儿,柳伍德挑的这几个侍卫也都是一顶一的高手,若真有人潜入,他们不会一点都不察觉,想到这儿,柳伍德暗暗舒了口气。
可是,想起刚刚在屋子里感受到的那股震颤,他心里又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父亲……”正四处打量着,柳凤奔了出来,“……出了什么事儿?”她不会武功又加之情绪激动,却是没有注意到刚刚的震动。
见她眼睛哭得红肿,怕被侍卫看出睨端,柳伍德忙拽了她往回走,“外面风大,凤儿进屋说话。”
父女俩正走着,有丫鬟匆匆赶上来,“回老爷,大小姐,谷大师有急事求见大小姐……”
谷琴?
这个时候她凑什么热闹?
父女两人对视一眼,柳伍德开口道,“……走,我陪凤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