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很显然神明没有听到我的乞求,公子利别了卫将军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利见过巫士!”公子利跟明夷互行了一礼后,在我们的案几前坐了下来。
我低眉垂目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只盼着他能忽略我的存在。
“这可是迎亲时哭泣不止的小童?”公子利轻声问道。
明夷给他倒了一杯酒,点头道:“正是他,还望公子见谅。”
“你为何要哭?”公子利用手一勾将我的脸抬了起来。
我屏住呼吸不敢开口,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童子的眼睛生得真好,不知巫士是从哪里得了这样灵透的人?”公子利酒至半酣,醉意颇浓。
“从小养大的童子,虽不能言,却能通鬼神。”明夷看了我一眼,一字一句道。
他这是喝醉了吗?我哪里能通鬼神?
“方才你是通了哪位鬼神才落泪不止?”公子利痴痴地望着我的眼睛,布满红丝的双眼竟生出一丝泪光。
“公子可有思念的故人,小童兴许能为公子一顾。”明夷看着我似笑非笑。
公子利的眼中立马有了神采,他把我的手合捧在掌心,倾身向前急声道:“她是秦人,名唤阿拾,你帮我问问她,可怨我害了她?你告诉她,我若知道会有今日的结局,当初一定不会强求她。”
我心中一恸,点了点头,闭上眼睛默念着巫咒。
片刻之后,我睁开了眼睛。
“你可见到她了,她和你说什么了?”公子利满脸焦急。
我沾了酒水在桌案上写了一个字。
“快去拿笔墨来!”公子利对身后的寺人高声喝道。
很快就有人呈了竹片和笔墨上来,公子利将竹片一把拂落,颔首从怀中掏出一方月白色的丝帕。那丝帕的一角绣着一朵淡蓝色的木槿花,而正中央却有一块暗红色的血迹。
我眼眶一红,忆起数月前的一日,他带了那柄宝石匕首来送我,为了炫耀匕首的锋利竟不小心割伤了自己的手指。
当时,我就是用这块帕子给他包扎的伤口……
“她说的你就写在这上面吧!”公子利把丝帕端端正正地展在我面前。
我怔怔地望着他,心中一时百转千回:
她想说,她从没有怪过你;
她想说谢谢你,谢谢你给了年少的她一份如此完整的爱;
她想说对不起,因为她不该以死亡的方式逃避你的真情;
她想说她愧疚,因为知道此生已经注定无以回报;
她想说她痛苦,因为她还活着,却不敢告诉伤心的你,即使现在你们近在咫尺。
公子……
我只愿你不要记得我,最好忘了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提笔缓缓写下:
汲井浣发,君子甘荼,倚水招魂,伊人不寿;
鸿雁于飞,中心藏之,吉士顾我,何日忘之?
我写下最后一个字,公子利仰首一窒,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硬挤出一个微笑,他望着我身后的高墙,轻声问:“她可还在这里?”
我摇了摇头,他的脸瞬间一片死灰。“是嘛,走得这样急……”
他接过丝帕重新纳入怀里,脚步踉跄地站了起来,先是苦笑了两声,而后望着我笑得越发大声:“赏!重赏!”
寺人伸手去扶他,却被他狠狠地推开,他摇晃着一路奔上主位,站在青玉案前端起一杯酒,对着我身后的墙壁,高声吟道:“今日利娶新妇,心喜难抑,请众位与利共饮此杯。”
一时间,大殿内恭贺之声不绝于耳,公子利饮了酒,望了一眼身边端坐的红药,便俯在案几上再也没有起身。
你与我最好不相识,如此才可不相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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