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碧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可以说是思绪纷飞。虽然她一直希望刘嬷嬷与罗山矛盾激化,然后可以彻底收她为己用,但是来得太快了,她还没有准备好,目前也没有实力留她在自己身边。怎么办才好呢?究竟该顺势而为加深矛盾,让他们分崩离析,还是应该连消带打把事情糊弄过去?
一直走到东厢房门口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罗嫂子。
罗嫂子不卑不亢地行个礼说:“四姑娘、五姑娘午安。”
神情谈不上恭敬,反而带着一点点的挑衅。她是大夫人的左右臂之一,平日里她管着给养,侍妾丫鬟哪个不得吹捧着她,免得她使绊子克扣财物。所以,她是骄横惯了的,只认大夫人以及大少爷二姑娘为主子。虽然知道五姑娘这些日子在老夫人面前很有体面,却也没将她当成一回事。不仅如此,还一直想着要杀杀五姑娘的威风,好给二姑娘出口恶气。只是从前没有借口,这回因为儿子挨了刘嬷嬷孙子一顿胖揍,心疼之下,趁机杀了过来。
阮碧居高临下,自然将她神情细微处尽收眼底,心里瞬间做了决定。伸出手指勾了勾,罗大嫂不解地上前一步。却见她忽然踢出一脚,动作迅速。猝不及防之下,罗大嫂被踢个正中,心窝一痛,心脏麻痹,整个人栽倒地上,滚下台阶。
这一番变故,把大家都惊着了,不敢相信地看着阮碧。却见她转身往屋里走,若无其事地吩咐:“我饿了,把午膳端上来吧。”风清云淡,一如刚才只是踩死一只蚂蚁,大家看着她的眼神顿时生出怯意。
寒星、桔子、秀芝回过神来,争相上前给她打帘子。
走进屋,屋外那一番闹哄哄顿时远去了。
只见刘嬷嬷拉着七八岁的男童站着,眼睛微红,眼角有泪痕。男童半边脸肿得老高,嘴唇也破了,额角还有条伤口,神情畏缩。见阮碧打量自己,索性躲到刘嬷嬷的身后,只露出半张小脸。
刘嬷嬷推推他:“冬哥儿,快跟姑娘问好。”
冬哥儿藏在她身后,连连摇头,就是不肯出来。刘嬷嬷只得作罢,歉意地看着阮碧说:“姑娘勿怪,我家冬哥儿没见过世面。”
阮碧微微颔首,不说话。
刘嬷嬷见她若有所思,心里一沉,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片刻,只见她忽然轻轻一扣桌子,说:“秀芝,找点药酒帮冬哥儿擦擦伤。刘妈妈,你随我进里屋说话。”
进了里屋,刘嬷嬷“扑通”一声跪下,语无伦次地说:“姑娘,对不住……并不是我唆使冬哥儿的,我一直劝他要忍着……他实在是忍无可忍才动得手。我……也是没地方可去,只好躲到姑娘屋里来了,没想她会骂上门来。”
“妈妈不要自责了,方才我看到冬哥儿身上也带着伤,想来是小孩子顽劣,打打小架,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罗嫂子这么一闹,倒变成了大事。”顿了顿,阮碧问,“事已至此,妈妈你有什么打算?”
刘嬷嬷嘴唇嗫嚅,半晌才说:“我与罗管家……怕是不能再处下去了……只能回濠州老家了,老家还有两间破房子,我去给别人洗洗缝缝,打点短工,应该还能活下去。”想到自己身无长技,孙儿又未成年,这往后的日子怕是艰辛无比,顿时眼泪潸潸。
阮碧又默默思索片刻,叫进秀芝:“秀芝,你上回说你家空着一个西厢房,一直想租给别人,如今找到租户没?”
秀芝摇摇头说:“一直没找到,后来我娘一合计,反正明年要……赎我回去,便打算还是空着。”
“那先租给我,如何?”
秀芝吃惊地看着她,说:“姑娘要租,还不是一句话,只是姑娘租来做什么?”
“给刘妈妈住。”
刘嬷嬷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刘妈妈,你在我身边时日虽短,但是处事有条不絮,进退得体,着实难得,我也舍不得你。只是今日事出突然,我一时想不到办法护你周全……你出府后,就先住到秀芝家里,我每月会给你银两生活的,你且安心地带好冬哥儿。过些日子,我再另外想办法安置你,如何?”
刘嬷嬷回过神来,喜出望外,伏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说:“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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