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桅的放桅,又把船上那些剩木板统统卸下,就着一小片安静的水面干起活来。
再说雅江面上,五六艘大船往百花川左峡口那儿一堵,就吸引了过往船只。有懂行的,听说有人闯鬼门,赶紧不走了。有大喇叭的,把话传出去,就近的便立时赶来。一时间,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刚开始大伙等得挺兴致勃勃,眼睛恨不得一眨不眨,就怕错过精彩的地方。等了一个时辰后,就有吃饭的,喝酒的,端了张椅子聊天的。两个时辰后,酒足饭饱,什么家常都聊完了,日头也偏西了,便胡思乱想起来。
一传十,十传百。到闽老爷子的耳里,几乎大半的人认为那两队人都成水鬼了。他突然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坐回来,面沉似水。
其实,坐在主船上的人,虽然不至于那么悲观,但也绝对不乐观。
王诚当着大家的面就问老爷子,“这么久还没出来,可能遇到意外了,要不要派船进去瞧瞧?”
曾海打个哈哈,“王师傅可真会说笑,要是连日升的船都遇了意外,还能派哪家的船进去?”
方明拱拱手,“老爷子,我雅成愿组队前往。”
曾海斜去一眼,暗骂方明马屁精,哼了哼,虽不甘愿,但也不好得罪日升,意思意思就说,“老爷子,实在不行,我们鸿图也能出力。”
闽榆哪能看不出谁真心谁假意,却都婉拒,“且再等等。两队已签生死状,若真出了事,也只能是天命。”
王诚刚想说他可请官船出面,就听有一人大叫——
“出来了”
然后,很多人大叫——
“出来了出来了”
就跟事先商量好了一样,整齐划一。
王诚连忙看去。喝那云蒸雾绕中,一道船影出现在两丈高的瀑顶,在那么急的水流之上竟然还很稳。再眨眼,船就重重坠了下来,在江面砸出巨大的水花。不过船没有沉,被水流冲过来,摇摇欲斜的模样,却可见一高桅杆和耷拉的帆布。
“老爷子——”在红萸两次漂亮的过关后,他已经不意外会先看到红萸的船。
闽榆当然也知道这船并非日升的,他大步走到船头,看到水上浮着几个人,立刻让两边的快舟去救。他以为那该是红萸的人,没想到救上来一看,日升三个,红萸两个。喜欢说话的小个子,好像叫臭鱼,让他赶紧叫郎中给日升的三个看伤,不然没得救,墨哥就白费力气了。
闽榆再错以为五人都受了伤,想让随船大夫也给臭鱼水蛇诊治,可一回头,看到两人已经站得好好的,浑身湿透,但很是轻松的模样。
“二位,其他人呢?”王诚问道。
臭鱼抬起胳膊,往他们刚出来的地方一指,“快来了。”
真是,他一说快来,立刻就来。但,这一次,没人喊了。照样商量好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因为,无数双眼睛里,看到得是一幕无法言语的景象,惊现在瀑布顶上的双色帆,鼓着满满的风,就像大鸟一般,飞了下来。一触到水,划出雪白一面浪,然后慢慢停稳。
帆,大家还不及看,已经收了。而飞得那么美丽的,甚至不是船,只是一块船底板四面绑了粗圆木。沿一圈坐着五个人,每个人腰上都绑着麻绳,双脚浸在江里。
这江面上,谁见过百花川左边跑出过船来?又有谁见过跑出过活人来?
顿时,如雷的欢呼,爆发。那么多只拳头一次次打向天空,用最激昂的热血呐喊着,就好像闯过鬼门的,是他们自己一样。
墨紫松开身上的绳子,抬头寻找她的伙伴。震天的声响中,她看到在主船上的臭鱼和水蛇安然无恙,笑容才开怀了起来。
然后,她对上闽老爷子的目光,双手抱拳,行晚辈礼。
闽榆站在高高的船头,展平双手,几大船上日升的船工陡然无声,其他看热闹的船只也随之静了。
“王师傅,请公布结果。”闽榆高声。
王诚上前,声音同样响亮,“红萸过——鬼——门。”
人们交头接耳。
闽松一把抓起墨紫的手,高举过头顶,“红萸”
常吉举起拳头,也高喊,“红萸”
赞进嘿哟大叫,“红萸”
臭鱼拽着水蛇,在主船上跟着喊,“红萸”
很快,百声的红萸,千声的红萸,随着江流,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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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二更,也是12月粉330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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