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冬雨。冷风裹着雨水拍打着屋子的门窗,咝咝的雨声带给人阵阵寒意。
但临安王府游氏的屋里,自然不会有丝毫的寒冷。
游王妃怀里抱着一个小小手炉,斜倚在一张美人榻上。她穿着半旧的家常袄子,身上半盖着轻柔的薄毯,那是宫里赏下来的番邦贡品,有着别样的异域风情。
一个娇小的丫鬟双手拿着小槌,轻轻击打着游王妃用毯子遮住的双腿。屋里除了这一下下“扑扑”的闷响,就没有别的声音。
连平时偶尔叫唤两声的猫儿,此刻也挨在熏笼旁边打着盹儿。
游王妃双眼半开半闭,默默品鉴着兽炉中散发出的淡淡香气。
这是舒绿送给她的“碧桃和露”鲜润的桃huā芳香随着炭火烘燃,逐渐充盈着游王妃的鼻腔,带给她极为新奇的感受。
“这真是那孩子调制出来的香品么……”游王妃的表情里有惊喜,也有感叹。没想到啊素瑶,你若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吧。
游王妃想起十多年前,她刚刚从江南嫁到京城来的时候。
那时,她还只是临川王府的世子妃。在这个人人优越感都强得不得了的京城,她一个外地来的新妇,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一些排挤与冷待。
这样的事情,游氏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真正遇到的时候,还是会难受的。在南兴,她是受人尊敬的游家千金,社交圈子里的核心人物。可来了京城,她却彻底被边缘化了,久久无法融入京城女眷们的社交圈。
夫君牧世子一直对她半冷不热,偶尔还嘀咕两句不满。游氏知道俊伟高贵的夫君,并不喜欢自己这个长相平常的妻子,而更喜爱他屋里那些颜色娇媚的女人。但她却不能做什么河东狮吼,因为这一门亲事,本来就算是高攀若不是她父亲趁临川王爷到东南督战的机会搭上了王府这条线,若不是临川王府正好遇上财政危机,她哪能这么容易就成为堂堂的世子妃?
游家在江南是望族,在京城却什么也不是。她再不想忍,也得忍。
就在这样黑暗抑郁的年华里,她与福慧郡主粱素瑶相识了。
素瑶和那些势利又刻薄的贵妇千金们不一样。她的性子是有些小清高的,也很单纯,不太乐意与那些浮华的人们掺和到一起。在一次斗香会上,游氏偶然赢了一次,却被一些看她不顺眼的女人们冷嘲热讽。
她强撑着没有发作,可心情实在糟糕透了。斗香还没结束,她便躲到偌大的huā园中的一角去偷偷抹泪。尽管已经嫁人,她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哪里能承受得住那么多的压力。
而及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就是素瑶。
素瑶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她们是在嫉妒你。”
她们就这样成了好友。
素瑶其实是很柔弱的姑娘,看到一朵鲜huā凋零,她都会为之落泪。
别人都说她脾气闷闷的不好相处,所以她的朋友也不多。两个都不怎么受欢迎的人,却成为了很投契的朋友,只能说是一种缘分吧。
让她们感情更加密切的,是彼此对于香道的喜爱。素瑶极爱调香,却又没什么密友。所以她每调出一款新香,就会迫不及待地到临川王府来找游氏,和游氏分享自己的快乐。
她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两年。那两年,因为有了素瑶的陪伴,游氏总算觉得自己的生活不至于惨淡到了极点。
好容易等游氏在京城圈子里苦苦经营,总算站稳了脚跟,素瑶却被家族所累,凄凄惶惶下嫁于一位寒门学子,而且立刻随着夫家离京了。
当时素瑶清楚自家的处境,居然没有来和游氏道别,免得给她添麻烦。等游氏得知素瑶已经离开,却是怎么都来不及送她了。
想起种种往事,游王妃忍不住又湿了眼眶。
幸好素瑶还留下了这一双好儿女!
她回忆起几天前在王府里见到舒绿的情形。
舒绿在面对她和信安王府世子妃张氏的时候,态度都非常自然,不卑不亢,和游氏在江南见到这小姑娘时没有什么不同。游王妃有一种感觉,舒绿是那种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保持自己的步骤,不会被别人轻易影响的人。
她的外表与素瑶一样娇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们吹倒。可是舒绿身上那种自信与坚韧,却是素瑶所不具备的。游王妃从舒绿神采奕奕的眼中,感受到她蓬勃的生命力,她……
绝不会是个悲春伤秋,多愁善感的姑娘。
这就很好啊。
游王妃之前还很担心舒绿出身单薄,进了王府受人轻侮。京城这些高门大族里的风气,游王妃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她才会在舒绿进府的次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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