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蒸煮的糖芋泥是一种非常烫口的食物。但芋泥又有另一个特征,就是将它严严实实地压在器皿里再刮平表面后,待得表面上的那层热气散去,它便会显得像是没什么温度的样子。
这碗糖芋泥又在上头撤了重重的椰丝糖分,更是看不出芋泥的本色。若是舒绿贸贸然勺起来就吃,舌头保管会烫出一个大泡,还会狼狈非常。
舒绿面上笑得平和,其实心里暗骂不止。这一桌子的人,显然个个都是吃过这椰丝糖芋泥的,安排这桌子菜的人也不会因为要害她而殃及其他人啊。可是这些人,无论是长辈也好,年幼的表妹也好,居然没一个人出声提醒自己,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往碗里伸出了勺子。
一家子都上不得台盘!舒绿鄙夷地给信安王府的女人们下了定义。
不过她其实更喜欢这种猪一样的对手,因为对付这样的人,总比对付那些让你看不透的阴毒人物好。她无奈地感叹,原以为随着地位的升高,女人们宅斗的境界也会提升,但看看信安王府这一群人,竟还比不上凌家本家那些女人啊。
从另一个角度看,舒绿对自己在信安王府的生活开始充满了乐观情绪。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们要都是像这样明着来,那她还是能够应付得了的。
舒绿刚才那一划…后,尚兰就知道自己在接风宴上设计的最后一着也失败了。幸而舒绿也没说什么让大家下不来台的话,就那么小勺小勺地从糖糕的上层刮下一些不那么烫的,慢慢吃起来。
众人也不再说话,低头吃着自己面前那两碗点心。坐在舒绿身边的小表妹尚蓉还不到十岁,举止稍显稚嫩。她用银勺子勺起一只冰糖鹌鹑蛋往嘴里送,不知怎的却滑了手,那只小蛋滴溜溜地从勺子里掉到了地上。
四夫人穆氏尴尬起来,怒瞪了女儿一眼。
尚蓉很委屈地扁了扁嘴,嘟囔了一句:“这鹌鹑忒麻烦了,怎的想起吃这个!”
她在自家屋里骄纵惯了,这会儿也不顾人多,就这么说了出来。四夫人眼睛都气红了,却又不能当堂教女。世子妃张氏和安排这桌饭菜的尚兰脸色都难看起来,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真没家教,倒让舒绿看了笑话去!
舒绿嘻嘻一笑,对身旁的表妹说:“不会呀,我倒觉得鹁鹁挺好吃的,夹老来也不麻烦呀。”
只见她一边说笑,一边用筷子夹起了一只滑溜溜的鹌鹑蛋,轻松送进了嘴里。
这一下,又把桌上众人看得一惊。
她们吃鹌鹑蛋,大都是用勺子吃的。要知道王府的用具都极讲究,大家的筷子是清一色的乌木包银筷,又重又滑,筷子尖圆圆的,贵气是贵气了却很难夹得稳东西。
饶是如此,府里也不能用别的筷子,那就显不出王府的身份了。
贵族人家吃饭,谁不是用这个?
所以,能用得一手好筷子,也是淑女必修的仪态课程,是良好家教的体现。
一顿接风宴下来,舒绿好整以暇,其他人却都各怀心事,郁闷有之,惊讶有之,其他的也有。但是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经此一事,再无人敢小觑了舒绿。过去暗地里以“乡下丫头”称呼她的众表姐妹们,也不敢再这么叫她了。
她这样的若是乡下丫头,那她们呢?
当夜舒绿回到屋里,卸下一身装扮好好洗了个澡后,总算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尽管身子很累,她却没什么睡意。躺在丝滑舒适的缎被里,舒绿默默看着陌生的帐顶,想着进入王府第一天来的种特困户。应该说,这里的生活比她想象的要容易混一点。
外祖父虽然威严,不过看得出对自己的母亲是真心疼爱,这一点非常重要。而内院里的女人们,总的来说不难对付,但也许这只是表面现象,不能这么快就掉以轻心。
她又想起了那位还没出现的尚红表姐,三房的孤女。这女孩儿与她一般父母双亡,身子又弱,却不知是个怎样的性子。不过或许打交道的机会也不多,这个且放下不管。
不知道哥哥这大半天在外院里,过得怎么样?
虽然只是这么一小段时间不见,可舒绿真的很想哥哥,也很怀念他们过去每天毫无顾忌厮混在一起打嘴炮说笑话的好时光。可以预见的是,在这个府里,这种〖自〗由的生活是不可能有了。
在对哥哥的思念中,舒绿终于没能抗住不断侵袭而来的睡意,渐渐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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