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手已经握到了把手。
陈屿冷静地上了锁,却还是将车停靠在了路边。
山如也不看他,径自就要开门,却毫无果,只好转过头来冷冷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开门。
陈屿蹙眉看她,眉间却都是挣扎,“山如,你别逃避了!逃避是没用的!你不要永远像个胆小鬼一样不听不看不知道,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你这样很懦弱很自私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重重地砸在山如心头,像是秘密被人拆穿一样的慌乱,手抑制不住地开始抖。
“你放我下车!”她拔高了声音,将手攥起来,不自觉地想藏起来。
“你清醒一点,你不是小孩子,没有什么结果是你不能承担的,它没有那么可怕,你不可能一辈子迷迷糊糊地活着,你就算是要给谁判死刑你好歹也审判清楚好吗?”陈屿抓住她的手,近乎低吼。
山如想挣开他的手,男生的力气到底大,纹丝不动,只剩手腕处的疼痛,就像那天他抓着不放一样,她一下子泪水翻了上来。
也没有力气再挣扎,像是抽空了一般瘫软在椅背上哭泣。
“这样有什么不好,我不想知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让我这样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要逼我,我一点都不想知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她哭着,像是孩子一样,将心里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出来。
山如胆小,她不敢面对,只敢逃避。她从来没有跨出那一步,她本来回来是跨出了那一步,却在慌乱来临的时候收了回去,她现在就要转身了,陈屿却在背后用力推她。她害怕,她不知道那扇门背后的是什么,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再承担。
直到她哭累了,变作低低的抽气声,他才用手帮她抹掉眼泪,“如果你能不在寒风里将自己吹的神知不觉,如果你能不在窗口一坐就是半天,你能说起他不给我用演技上,我愿意让你逃避,你告诉我,你能做到吗?”
他的声音一声声炸在耳边,山如连抽气都忘了,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这些她并不觉。
“只这一次,你别再逃避,以后的事我再不会管,我实在看不下去你明明走不出来却假装不在意,你不累吗?你不累你考虑考虑我啊!”
山如已经不哭了,却看着他有些不解。
陈屿像是泄气一般终究将那句“看着你虚假的遮掩,我比你更难受”吞了回去,转身坐好,重新发动了车子。
山如这次却未再抗拒,沉默着一路任他向前。
曾有很多种理由问陈屿,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自己也问过很多次,原因不知,只是看着她那样笑意不达眼底的样子,心里阵阵抽痛。
他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说服自己,带她走,却终究败在她面前。她比他想的还要懦弱,但凡她可以再勇敢一点,他都不会这么难过。想当初她不肯面对他一样,如今她依旧一样,她胆怯到只能够一次次逃避,假装听不见……
因为千言万语,只有一句话,放不下,便封藏。
山如跟着陈屿从公安大楼里走出来,一如进去时一般,一脸灰暗,像是沾染了这天气的晦涩。
陈屿回头看她,她竟失神一般,如木偶机械前进着。
陈屿这一辈子没这么多忧愁郁在心头,一下无奈地拉住她。
“我很想你现在或是哭,或是笑的,问我你该怎么办,而不是现在这样一脸面无表情生无可恋地自己往心里吞。不过,罢了,这便是你。”
陈屿叹口气,牵起她的手。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吧?他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喜欢她,明明只会让他揪心郁结,从来没给他想要的明媚一天,可是他竟心里阵阵抽痛着不愿意放开,就像现在牵着的手,像上瘾一样,到了车边还是不愿松开。
她的手指有些凉,暖了这么久,温度也传不过去,倒是让自己手的温度也在抽离。
陈屿终还是放开了她的手,帮她将围巾整好,不让一丝冷风灌进去。
“他当年是过分,那件事却不是他做的,我不知道你们的感情怎么回事,可是有一件事你一定是不知道的,当初你哥哥带走了你,他为了见你,被你哥打的半死,自始至终他没挡一拳,只是因为他要见你。你走的时候他追了一路,直到体力不支晕倒在马路上。你走后,他失魂落魄不吃不喝不睡很多天,被林家送医院灌了回来。他养着你那些花,就是盼着你某一天能回来。”
陈屿回忆着记忆里收集的资料,心里砰砰跳动,爱情都是用尽全身力气不给自己留退路吗?
“你不想见他,他便天天远远地看着你,所以你掉进水里那天,他才能第一时间冲下去救你。”
一阵风袭来,山如一下在冷空气里清醒过来。
她恍然想起那天离开的时候他哭着求她,怎么都不肯放开的手,她问他何必呢?是啊?何必呢?
她心里有一道砍,因为那个噩梦,她不敢跟一个肯把她送出去让人糟蹋的男人在一起,她害怕,那比什么都恐怖,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这道坎并不存在。
她懵了很久,不能适应长久在心里的那块疙瘩突然变得莫名其妙,像是一场梦醒了,她却分不清虚实。
直到现实的真实一寸寸扎进心里,风吹散迷雾,吹进她的心里,疼痛一寸寸蔓延出来,眼泪像断线了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