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如雨下,羞恼?不像。憎恶?也不然。那么?她是为何?失望?萧雨边哭边跑,一边摇着头否定着脑里不断浮出的乱绪,宛若此刻不能思考了一般,只能这样奔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萧雨才停下脚步,看着幽森的竹林,方向?哪里还有方向?春意融融的夜晚,她却手指冰冷,一边用手拭着清泪,一边四下张望,这该死的听竹轩,难进难出,她真恨不得燃一把大火,将竹林统统烧尽。
春晚本多雨,此时竟也那么毫无预兆的飘落起冷雨。萧雨仰望夜空,刚刚还皓月如勾,怎么才片刻功夫便阴云密布了?春的善变和那洛天舒如出一辙。
“该死的竹林,该死的听竹轩,该死的洛天舒!”萧雨一边流泪一边骂喊着,却仍然辨不清哪里才是出路。
雨越下越大,萧雨被冷冷的雨水打湿了衣衫朦胧了双眼,这样的雨幕下即使是飞上天去也找不清方向,萧雨噘着嘴抱着双臂,无奈的蹲下身去,将脸埋在膝上,默默的流泪,怎么自己会变得那么可怜……
龙瑞见萧雨突然跑出去,还是那种表情,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拔腿就冲进屋里,却见洛天舒一手捂着肩膀,手上竟满是鲜血!眉头紧锁向前几步,拿起药和棉布帮洛天舒包扎起伤口:“这是怎么回事?就这么一会!她可真是害人不浅,我就不该相信她……”说着,龙瑞狠狠地瞪了眼屋外。
“是不是我太过了?”洛天舒抬眼问龙瑞道。龙瑞突然浑身一震,少爷何曾有过这等无助的表情!然而洛天舒似乎问的不是龙瑞,眼神飘忽看向了屋外,不知所想。
龙瑞见此手一紧,伤口上白布又沁满鲜血!龙瑞心痛的看了眼痴痴望着院落的冷峻公子,刚才自己那一下,应该很疼的啊!
洛天舒却似毫无察觉,只冷眼望向窗外,喃喃自问道:“怎么突然下起雨了?”不禁眉头紧蹙,是的,他想起了刚刚跑出去的那个可人儿。
自他回了听竹轩,这里的竹林是他和龙瑞重新布置的,做了些阵法,不是所有人可是进出自如的,尽管萧雨来了几次,她都不可能独自走出那竹林,想到此,洛天舒双手握成拳头,在桌案上一捶,暗骂了声:“该死!”也不理龙瑞的阻拦,来不及穿外袍就冲入了雨幕……
疏朗冥蒙的雨丝仿佛是条纱幔,将听竹轩那凄清冷然又些许落寞的竹林,掩映在漫天飘落的雨里。那时辰并非入了深夜,天色所见,却唯冷与暗缠绵不休,是凄零的声,灰淡的色,解不透,道不明……
洛天舒奔出阁楼,视觉明暗落差里,扑面而来的是无尽的黑夜,烟雨如纱蒙住他的双眼。洛天舒顿感一阵心悸,四顾张望,迷蒙雨幕下竹叶无言,更看不到任何人影。不由他多想便冲入那幽暗的竹林之中,他并不知自己为何有种莫名的牵挂,眼前不断闪现萧雨平日的神情,或笑,或怒,或精明、或沮丧,然而却越想越懊恼。
“语儿……”一声焦灼的呼唤自雨中飘来。
萧雨正泣不成声,听到那唤声以为又像前世那样死去时出现的幻觉,然却止住抽泣,凝神细听,抬头四下环视,只见在竹林幽径上一个雪白的身影破雨而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萧雨倔强的站起身想逃开,竟被那白影拦住了去路。
洛天舒远远的看到黑夜中的一缕白色,便知是她,见她起身想逃,也顾不得伤势,轻身一纵,来到她面前。
原本因常年腿疾过于白晳的俏脸,近几日才算有的些许红晕,被这冷雨所沁寒,此刻在黑夜中越发显得苍白。雨水打湿的衣衫让她禁不住瑟瑟发抖,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洛天舒心头一阵微痛。
“你又追来做什么?难道还嫌羞辱我不够?”萧雨声音微颤,却冰冷决绝的恨然道。那张绝世脱尘的玉容已不知是被雨水还是泪水浸湿一片,樱唇也毫无血色。
看得洛天舒凝眉不语,心尖似被什么揪了一下莫名的疼痛,嘴里却生硬说道:“表妹恐怕想多了,我只怕明日多一缕幽魂,扰得这竹林不得安宁。”
萧雨愤然绕开他想逃离,却被洛天舒一把抓住了玉腕,那有力的大手,让她动弹不得,愤愤说道:“放开我!”
“是我送你回去,还是你跟我回阁楼?”洛天舒冰冷的语气不比这春夜的雨温暖,萧雨懒得理他,也不回答,只是不断的挣扎着,然而他的手好像钢筋铁骨一般,纹丝未动。
“不必了,我自己有腿。”哎,这腿真是不知如何说才好,不过萧雨仍然嘴硬的坚持着。如果她能走出这竹林,此刻早已躺在凝香苑的深闺锦帐内了,岂会在这里里淋雨!
“可是你走了很久,怎么还在听竹轩?”洛天舒悠然飘来的声音,平静冷凝,字字带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