徭的征收主要落于有田人身上,减轻了众多贫穷农民的负担,虽是如此,但仍有弊端,即是丁银与田赋仍然同时存在,拥有众人田地的家庭与一贫如洗的家庭,虽然贫富悬殊极大,但只要人口相同,所交丁银仍然相同,这就使得少田或无田之人藏匿人口或是逃荒不在原籍居住来逃避差徭,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清初,征战连连,人口也就锐减,朝廷所收丁银相应随之大减,为了改变这种现状,康熙年间朝廷出台了一系列相对应的对策‘丁随粮行’、‘以田载丁’等等,但还是没有从源头解决。
胤禛自继位起就着手此事,自批准把丁银并与田地之中,也就是‘摊丁入亩’,至此已过几载,现在已进入实质性的阶段。
‘摊丁入亩’对农民有益,改进了人头税的弊处,改为田多多交税,田少就少交税,这就从改善了农民的生活,解决了问题的根本。
农民受益,有田之人势必受到损失,这就使得一部分有田之人,上下串通,隐瞒田地的真实数量,胤禛既已下定决心,当然不能容忍此事发生,连下几道诏令,命民间上报隐田,并明白诏示,瞒报之人,自己承认无过,一经查出,决不宽饶。
胤禛也越发的忙碌,穿梭于园子与皇宫之间,每晚回来的时间也晚了些,有时更是通宵呆在勤政殿。
肚子渐圆,我整个人已臃肿许多。掐指算算,肚子里的孩子已五个多月了,虽然行动已极为不便,但我依旧幸福甜蜜。特别是每一次抚住肚子,感觉到她的动静时,更是兴奋不已。
初夏的傍晚,空气里氤氲着各种叶子的清香味,还夹杂着丝丝温润。身侧亦步亦随的菊香轻声提醒:“小姐,估莫着汤食已送到阁里了,我们回吧。”
细风吹来,丝缕清香弥撒在鼻息周围,我道:“湖边可是种了荷花?”菊香点点头,微皱眉道:“小姐若是想再走会儿,那奴婢回去用食盒把汤提来。”
我点点头,她犹豫一瞬,交待道:“你不能远离这里,我马上回来。”说完,撩着袍角小跑着回去了。
湖边凹出一洼碧水,水中栽着一小片荷花,心中一喜,轻声吟道:“初夏湖边荷微露,瘦柳枝下人细语。”话音未落,荷花旁边已传来女子的细语声:“听说这次选出的秀女虽少,但大多都是名门望族……,这是皇上继位以来第一次选……,所以选出来的个个都是国色天香、闭月羞花,……。”
距离太远,听得不真切,但意思却似是宫里选了秀女,想退回去,但步子却不由自主循着话音慢慢走过去。
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也是,皇上也该选秀了,这都几年了,一直宠着那个宫女。她既无背景,又目空一切,连后宫妃嫔也不放在眼里,相信结局也好不到哪去,听说,有个鄂答应,姿色出众,……。”
我头轰地一下,觉得心神俱裂,身子也趔趄了下,忙后退两步,支撑住自己的身子。捂住心口,眸中泛酸,肚子里的孩子似是觉察到了我的难受,也不安的踢腾着。抑住泪,转过身子,木然往回走去。
难道他频繁回宫竟为此事,‘即使丑陋,也要真实。’原来做不到的不只是我,他也同样没有做到。心中微怒,用手撑着腰,疾步向前走。
迎面而来的菊香大骇,叫嚷着冲过来,道:“小姐,你怎么了?”
我推开她伸来欲扶着我的手,大声吩咐道:“快去备马车,我要进宫。”她似是被我的神色惊愣了,竟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我,我轻喝道:“还不快去备车。”
她一惊回神,道:“小姐,你不要着急,我这就去备车,但你不要再走这么快,待会奴婢自会找人来接你的。”我点点头,她才放心疾步走开。
坐在马车上,心中却踌躇不定,这么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是想证实他没有做到,还是心中隐隐不甘,只是想要亲眼证实宫中确实选秀了,但即使是真的,自己又能怎样呢?为何不能心平气和、镇静自若把她们视作齐妃、裕妃呢?无力地靠在软垫上,闭上双目。
养心殿,没人。
西暖阁,还是没人。
东暖阁,檐廊下高无庸躬身立在门口,我木然站了会儿,苦苦一笑,转身往回走去。为什么要来,如若没有看见,当作一切都没发生,不是更好吗?但真的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吗?可能吗?
木然笑笑,微抬头,望着夜空,心中一阵悲凉。脚下似是绊着了什么东西,身子直向前倾去,身后跟着的菊香惊惧地叫了声‘啊’,我已双手先落地,缓冲了点身子的冲劲,跪坐了地上。
菊香冲过来,边拉我边压着声问道:“小姐,身子可有什么不妥……?”
“姑娘,我怎会在这?”背后传来高无庸的声音夹杂着匆促的脚步声。
我一手拽着菊香的袖子,一手抚着肚子,对菊香道:“我们回去。”
菊香搀着我,担忧地道:“还是先回西暖阁,让太医瞧瞧,明晨再回园子。”高无庸已走到我另一侧,扶着我,轻声道:“老奴这就请太医过来。”
我朝他浅浅一笑,道:“好好去服侍皇上,还有那……,姿色出众的鄂答应吧。”他一愣,飞快抬头看我一眼,道:“老奴去请太医。”
全身力气似是突然被抽走了一般,依在菊香身上,边慢慢前行边抚着肚子,轻语道:“兰葸,最起码额娘还有一个完整的你。”腹中的胎儿也似是感应到了一般,不停地踢着我。
腿间似是有股热流,一丝不好的预感直冲脑门,隔衣一摸,手粘粘的,我一下子呆在原地,再也不敢往前迈一步。趁着两侧殿阁檐廊下的宫灯亮光,菊香看清了我手上的颜色,又是一声惊叫:“小姐,是血……。”前面疾步走着的高无庸身形一顿,然后,撩袍向前疾跑。
躺在床上,木然看着来回穿梭的太医,桌旁站着的高无庸满面焦急,搓着手来回不停的走。最后他面色一转,疾步向外走去。我的意识已渐渐回笼,嘴角逸出丝苦笑,道:“高公公,不要扰了皇上,如若不然,我这就起身回园子。”高无庸张翕着双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想为难他,我叹口气道:“皇上不会怪罪你的。”
他走过来,站在床边,微垂眼睑道:“请恕老奴多嘴,老奴并不是怕皇上怪罪,只是姑娘这样不让皇上知道,明日皇上会更自责难受,皇上对姑娘的心,姑娘不明白吗?”
怎会不明了呢?正因为太明了,才会这么跟过来,来证实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可这样做的同时,又止不住在心里鄙视嘲讽自己,明知选秀早晚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