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重新坐下来,他看着温彦博刚刚所坐的位置,沉声道:“将事涉辽东所有的奏章都拿来。”
“喏。”
且说这一次温彦博与陛下说的话,陛下会不会采纳还两说,就算是朝中商议,发动东征高句丽有杨广的前车之鉴。
再有坊间的议论,这件事很难办。
要是不去看高句丽,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算了。
可高句丽就在那里,它也不会消失,总会被看见,总会被提到的。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一起搀扶着这位老人家来到尚书省门前。
陛下给了这位老先生尚书仆射之位,与宰相无异。
但这也只是一个虚衔,没有实权,尚书省就是个空架子,可就是这个天可汗拜温彦博为仆射,足以可见重视与敬重。
若没有当初温彦博劝降罗艺,当年要收复辽东之地谈何容易。
尚书省的门关着,还上了锁。
张阳不来朝中这些日子,这里一直都是这样的。
房玄龄让守卫开了锁,推开老旧的门,扶着老先生走入其中,接触到他之时,也可以感觉老先生瘦骨嶙峋,身体很轻。
长孙无忌眉头紧锁,心中感慨万千。
当年他与魏征在朝堂争辩,那也是意气风发之时。
温彦博打量着这个尚书省,他缓缓道:“这里一直有人在打扫吗?”
房玄龄回道:“尚书省还有一人,他是现在的骊山县侯张阳,只不过此人脾性古怪,从年初起便很少来朝中,说是年纪轻轻已重病缠身了。”
听到这个名字,温彦博点头,“老朽虽在朔方数年,却也时常听说他的事情。”
长孙无忌点头,“此子助朝堂收复了河西走廊,受陛下重用,官拜六部尚书之列,长安城的年轻人中,他算是最翘楚的一位才俊了。”
温彦博笑着,“坊间对这年轻人议论很多,老朽都有所听闻,来长安城之前去见过王珪,他说起过这个小子,说他是心如赤子?”
坊间对张阳评论很多,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俩人也不知道该如何答这话,只听温彦博又道:“这尚书省收拾得很好,嗯!老朽年纪大了,起初走进长安城觉得什么都没变,现在一看都变了,变得老朽已经不认识了。”
老人家说着又走出了尚书高官孙无忌与房玄龄两人一路送到承天门外。
看老人家背影佝偻,走路蹒跚,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多少年月,此次来长安他终究还是说起了高句丽。
杨广三征高句丽都铩羽而归,国力民力几近崩溃。
关于东征高句丽这件事几乎都快成了禁忌,朝中的人也都快忘了这件事。
老先生又说到这件事,这件事重新被提及,房玄龄叹道:“朝中又要有一场风雨了。”
长孙无忌更在意陛下的任命,在他看来陛下封这个老先生入尚书省仆射,虽说尚书省只是一个空架子,除了这位老先生便只有张阳。
一老一少两个人的官邸,张阳久居骊山早已不问朝政,就连礼部的事情都张大象和许敬宗主持大局。
陛下的用意也很明显,也希望有个人能够管着张阳。
而这位老先生正合适。
温彦博在长安城寻到了一个住处,仆从带着一卷书信而来,“老先生,骊山送信来了。”
温彦博了然一笑,“骊山的那个年轻人不亲自来,却让人送信来了。”
苍老的手接过信卷,拂过粗糙的纸张,打开信看着其中内容。
半晌后,他低声道:“去告诉送信的人,老朽明日一早便去骊山相会。”
“老先生舟车劳顿,长途跋涉而来,不如休养三两日再去见他。”
“不了。”温彦博摇头道:“王珪所言的事情,老朽要亲自问他,还不知道能活到几时,去见见吧,早见早了心事。”
骊山,等王婶带口信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入夜了。
张阳坐在华清池听着婶婶讲述,陛下封他尚书省仆射,算是自己的上官。
老人家已经很年迈了,六十有三。
“麻烦婶婶,明日我会安排的。”
屋内,小武和小慧耐心地教小清清如何握笔写字,李玥坐在油灯边看着手中的书卷,李泰的人送来张衡《算罔论》的其余残卷。
战乱让许多典籍都流落关中各地。
张衡测算星象变迁的算法很有意思,最近李玥得闲之后便一直在钻研这件事。
夜深了,小武和徐慧带着小清清去睡了。
走到媳妇的桌案前,张阳笑道:“能看懂吗?”
李玥搁下笔放松着自己的手腕,“很难懂,不过有许多推论是用浑天仪做依据的,若有了浑天仪,或许推算起来可以更轻松一些。”
浑天仪就像是一个计算工具,可以用来算星辰历法。
“有空我去做个浑天仪。”
“什么?”
李玥很是错愕。
张阳一笑置之,吹灭了油灯,“夜深了该休息了。”
……
天色刚刚明亮,张阳就来到李泰的院门前,将这个还在沉睡的胖子吵醒。
“啊!欺人太甚,本王和你拼了!”
被扰清梦的李泰,怒起大声咆哮。
张阳站在门前,“有件事请魏王殿下帮忙,去长安城接个人。”
就要暴走的李泰,衣衫不整,门外的冷风吹入让他的起床气平息大半,咬着牙蹦出了一个字,“谁?”
“虞国公温彦博。”
“谁?”李泰的语调都高了几分。
“嗯,就是他。”
一边穿着衣裳,李泰疑惑道:“这老人家不是在朔方吗?都一把年纪了还回长安?”
“说是回来述职的,王珪老先生送信来,为了辽东大计,我不得不见他,还请魏王殿下派人去长安城将人接来,老人家年纪大了,我们在村口的官道上设宴相请。”
李泰抬着腿穿着靴子,“为何不早说?”
“昨天夜里才知道收到那老先生送来的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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