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血海深仇、绝不容忘;剃发易服、天下不齿!”
“在座西军也好、顺军也罢,还有朕这个‘朝廷狗官’的头子。”
“以前咱们或是官、或是贼,或是军、或是寇,然说是官军镇压贼寇也好,义军反抗暴政也罢!”
“这都是咱们汉家自己的事!何曾可以让他女真一群关外捕鱼刨参的野人相干?”
这话音方落,高一功的思绪仿佛被带到了三年前
那时,大顺二十万步骑大军兵临北京,明朝崇祯皇帝自缢煤山,眼看明祚三百年后,又是一场改朝换代。
那时候的大顺可不同于张献忠那个缺七缺八的空架子大西
将、帅、督、佐,中枢六部,宰相、度支一应俱全,文全武备,本是要直接代明而立的样子。
可是,所有的希冀和荣光,在那高不可攀的山海关前,彻底改变了
大军行至山海关前,吴三桂一开始称命愿降,所有文武们都兴奋起来
建邦立国、开创基业就在眼前
然而在那关隘之后,等待着他们的不是吴三桂受降的队伍
而是八万满洲铁骑......
顷刻间,残甲断刃、血流漂杵......
待他从记忆中回过神来时,一直被押在下方的孙可望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朱由榔,你少给我们灌迷魂汤!”
“什么狗屁汉家天下,无非就是为了你朱家天下而已!”
“众位弟兄!莫要听这昏君言语!咱们造了反,还杀过他朱家的王爷,现在只是清军南下,他们怕抵挡不住,欲利用我等而已!待日后,说不得就得卸磨杀驴......唔唔”
未等他说完话,刘文秀对旁边士卒使了个眼色,直接让人把他嘴巴给堵了。
李炎却是不看他,也仿佛没听见,只盯着西军诸将,缓缓道
“没错,孙将军说得对”
众人哗然,面面相觑
“但也不全对。”
刘文秀皱起眉来,拱手向他问道
“陛下,莫非此来真就是为了利用我西军将士?”
李炎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
“利用?谁利用谁?没错,我是在保朱家江山,可是诸位,这江山,真的就只是我朱家的吗?”
此时李炎连“朕”都不用了,而是直接称“我”
“我当初不过只是一个闲散王爷,什么狗屁江山社稷,与我何干?”
“但是大家从北到南,辗转数千里,所为何事?”
“国恨家仇而已!”
“也不怕笑话,若是此时入主中原,南下打来的不是鞑子,而是李自成、是张献忠,朕直接就降了!”
“改朝换代、千古规律,想必新朝廷也容得下一个掀不起风浪的的前朝宗室,以示新朝仁厚。”
“可打过来的是清虏、是鞑子!”
“其它尚且不谈,难道日后清明寒食,诸公拖着一条辫子,有颜面到先祖墓前嘛!”
“中原、江南死了多少人?有多少平民百姓拼死力抗、宁死不降,如此景象,历代改朝换代可曾有过,为什么?”
“因为鞑虏要亡得不只是大明,不只是大顺,不只是大西,他们要亡我汉家天下!亡我祖宗传承!”
坐在末位的王夫之心潮澎湃,脸都涨红了,而他斜对面的李定国则是心中仿佛有所顿悟,想明白了很多事。
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当年民军没饭吃造反,官军镇压,都是没话说的事,只能说千古以来,就是如此。
可如今却不同,打过来的不是哪路军阀、哪路义军,而是要剃发易服,所过之处尸骸累累、屠城无数的鞑虏!
什么仇能大过此仇,什么恨能强过此恨?
西军将领当中,一员贯甲的虎将此时也不讲什么礼数,直接开口朗声道
“皇帝!俺们都是粗人,不懂你说的大道理,不过你说得对,无论如何,俺们决不能降了鞑子!”
“但俺们到底是杀过官、造过反的人,凭什么相信你们朝廷不再追究?”
众人转眼一看,乃是艾能奇麾下的一员大将,叫做冯双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