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究竟什么是“无奈”?凭感觉好像是说拿什么东西没办法,或者处于一种无力应对的境地,可它确切指什么意思,那男人现在心里一时半会儿却归纳不出来。当时肖子鑫这么聪明能干、又精又灵,在悬圃县扶摇直上的青年干部真的是感觉到什么叫无奈了!
不能放弃,他匆匆忙忙下楼之后,首先就直奔客运站而去。
位于大山褶皱里的悬圃县,名声显赫,改革开放之后一度以号称“全国人参之乡”而闻名中外,当时招商引资最大的缺憾不是资源,不是地理位置,而是交通!这在肖子鑫以往的印象中就已经十分清楚明了,他亲自拟定的《政府工作报告》上也一次又一次地强调指出这一点,然而真正让他意识到这一点并刻骨铭心的却是今天!
一条牛肠子也似的县级公路盘旋缠绕在大山森林中,只有一条线通往山外,平时官场和老百姓与外界的接触包括一切商品油料供应多数都是从这条公路运进运出。悬圃县客运站每天从早上6:10开始,到下午4:05左右每天共有十二趟长途客车通往山外各地,是到市里之后才有分岔的……
每天都是人挤人货载货的。除非你有官车可以轻松些,否则挤出屁来都是满车男男女女臭哄哄的。
肖子鑫来到客运站,现在已经是下午时间,心里明知道不可能在这里找到姜兰花,可是还是不甘心啊!
人挤人,人头攒动……
他早已是汗沫流水,晕头转向了。最终,肖子鑫也没有在吵吵嚷嚷的客运站发现自己要找的那个人——那个娇小玲珑的可怜身影……
转头,他顾不得许多,又招手叫个蹦的喊了声:“火车站!”
同样的,火车站对于悬圃县更是悲剧。原因是火车对于这个大山区而言本就是一个重要又可怜的角色。一条支线,并非京广、京沪、京哈三条大干线那么几分钟一眨眼就是一趟呼啸而过的火车(而且还多数都是快车、特快之类,呵呵,那时d字头还前所未闻,更没有高速),因为火车到了悬圃县就快到头了(边境),人口又有限,所以每天客车只有一进一出。
而肖子鑫去火车站时,已经没有任何希望可言,只是下意识跑去看看希望出现奇迹而已!
因为,即使是姜兰花想坐火车出走,火车也早在中午11:45开走了……
我考!你说这怎么整?
果然不出所料,肖子鑫气喘吁吁到了火车站——那个很不起眼的黄色小二楼前下车,付了钱,跑进候车室四下打量,由于每天唯一的一班火车早已开走,等下就要锁门了,所以目光如炬的肖子鑫眼睛看到的一切,角角落落,寂静无声的木椅子,站牌票价……好象孤墓一样空寂!
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出来,呆若木鸡。
天边有几朵漂浮的云,光焰投射在路边的草地上,把草地镀成一片金黄。就在这片光影里,一些影像若隐若现出现在了肖子鑫的脑海中,在肖子鑫的记忆里,可爱的姜兰花平时没有什么特别爱好,除了在宾馆厨房干活,不忙时就爱看看一些时髦杂志什么的,而且她虽然上学时书读得不好,却足以读完万把字以上的小说。
她知道肖子鑫不仅是县政府办的干部,而且还是县作家协会的“主席”后,原来对文学并不感兴趣的她,却开始没事时就跟他打听一些写作的事情,后来上了瘾。因为读得多,所以对小说的好坏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知道她心里是为了尽量接近肖子鑫,还是尽量缩短自己与他的距离。
也正因此,他不当她是自己的小情人,有时偶尔写了小说她也是他的第一个读者,他希望她慢慢也学会用文字表达自己的感情与感受。
可是,手上的这封显然是姜兰花匆匆忙忙草就的信,除了字迹不好看之外,仍然没有任何文学色彩,不过的确她已经能够把自己心里想对他说的话表达得比较清楚且简洁了……
他还想起,姜兰花平时最爱看的多是婚恋情感题材,半纪实的。里面的故事也是半真半假那种,他并不在意,也不像一些男人太过于理性要求她怎样,非要较真,他不。但他有时间会跟她说哪些情节可信,哪些是不可信的。
毕竟,肖子鑫是在悬圃县政府当官,他不需要靠写作过活,写作以前是他最大的爱好和追求,尤其是在全国一些出名的大杂志发表许多小说且慢慢有了名气之后。但是自从进了政府机关,尤其是当了综合科长之后,他的主要精力和兴趣就转移到如何每天为高县长他们撰写漂亮华丽的讲话稿上面去了。
同样是每天写呀写的,然而文学作品与领导讲话——写材料之间却是天壤之别!
不过,下班之后只要跟姜兰花或女友柏心钰在一起,偶尔说起文学艺术,只是她们爱听,肖子鑫仍然感到无上骄尿和自豪,毕竟,他大学毕业之后受到县里主要领导肯定和器重的,不是手上的名牌大学文凭,而是他那些出神入化的文笔和鬼才……
现在再回头想起姜兰花,站在火车站的空地上,肖子鑫越发觉得,这个尚未完全成年的小姑娘比别的女人恐怕是有更丰富的内心世界?而且才发现她的主意居然特别正!即使有了自己的想法,她也没有跟他说,可能是怕他阻止不让她这样就走掉?
唉!……
既然如此,人已经跑掉了,又没有车去追她,也不知道究竟应该朝哪里去追,现在究竟怎么办好?
肖子鑫忽然想起不久前看过的一篇文章,开篇这样写道:“生命中总有一种色彩,涂在你记忆深处,让你永远不能抹去。它是那么神奇,那么瑰丽,如同光芒,如同火焰,在你感到孤寂时,就会想起那抹光亮,它将会点亮你黯淡的生命归途。”
……
鬼知道,什么是神奇、瑰丽、如同光芒如同火焰了……它却无法将自己无助的心照亮,现在!
肖子鑫走到收票口铁栅栏那里朝里边张望,铁轨在阳光明媚下刺眼地发着闪亮,这是一条日伪时期日本人为了抢夺大山里的优质木材和矿石而修建的老式铁路,建国几十年来仍然还是它原先的旧貌,一点一滴都不曾改变过。作为如今的悬圃县政府办官员,肖子鑫对它是深有感触和体会的。
读书时,他就是每年由此来来往往,出山进山,返校回家……
自从当了官之后,肖子鑫已经很久没有坐过火车出行了。
他已经习惯了小车进小车出,无论是去市里还是去省城,那种感觉虽然好不到哪里去,但是比起火车来又不知道优越感与舒适性有多么高了。
如今,站在这里再看到那两条长长的细细的铁轨,肖子鑫心里真是欲哭无泪啊……
小姜!
姜兰花……
你呀你呀,你呀!你好傻,你究竟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