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九十九步,把距离硬生生拉到两人还是陌生人的时候。
甚至都不如陌生人,陌生人不会这样躲着他。
原本林燃紧绷的神经随着盛青溪的动作而松弛下来。他也不管身边的人,双腿微微岔开,坐姿随意而自由。看这架势不像是坐在大巴上,倒像是坐在会所的沙发上。
但林燃却没往左边挤,他嚣张而霸道往盛青溪身边挤。
直到他的腿侧贴上相同的布料,温热的体温隔着透气的校服布料传到彼此的身上。
盛青溪不安地动了动腿,可是她越往里缩林燃就逼的越紧。他像是在用这样的方法强硬地打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盛青溪不开口他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林燃抬手戴上耳机,动作不紧不慢,随即便抱着臂闭上了眼睛。
盛青溪小小地叹了一口气,林燃不知道闹什么别扭,或是她什么时候又惹他不高兴了。
盛青溪蹙着眉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这周发生的事,她连体育课的时候都刻意避开林燃了,平时也没有在路上见过他。
她一直没有去打扰过他。
他怎么又生气了。
后排气氛沉默而安静,但前面一排的何默和谢真简直要好奇死了,他们抓心挠肝似的想知道后面现在到底是怎么样一个状况。
但是他们两个人又不敢回头看,只能憋着气卯足劲企图用余光扫到后面的一切。
何默和谢真小声交谈了几句,两人干脆假装自拍,用前置摄像头来看后面的情况。
这一看他们不由满脸黑线。
林燃跟个大爷似的摊在椅子上睡觉,他身边的盛青溪差点没被他挤出窗外。林燃这幅模样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恶霸,而仙女就是小可怜。
何默痛心疾首,太惨了!
谢真脸上的肉微微抖动,林燃简直不是人!
就在他们正看得起劲的时候,林燃忽然掀开了眼皮,冷冷地往他们的方向扫了一眼,眼里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何默吓得立马手忙脚乱地关上了手机,谢真埋头吃薯片。
林燃原本是想看看盛青溪到底能忍多久,但照着她现在这个态度下去估计一路上都会一直忍着,任由他这样欺负她。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腿,开始闭眼认真睡觉。
盛青溪察觉到林燃的动作之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她小心翼翼地往一旁挪了挪,但也只是一小部分,她怕太挤林燃会睡得不舒服。
自从林燃闭上眼之后后排就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之中,此时的车道还很平坦。盛青溪把原本半开的窗都关上,风霎时便小了许多。
另一侧的风吹到他们这里已经是似有似无。
盛青溪很久没有离林燃那么近了,她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侧头看着窗外。
从一中到四时山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原本热闹的车厢随着时间的过去也逐渐安静下来。许多人都选择再睡一个回笼觉,毕竟他们到了还得爬山上去。
盛青溪似是被林燃的味道所蛊惑,她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十分钟后。
林燃倏地睁开了眼睛。
盛青溪的呼吸声变得均匀而平缓,她的呼吸声很轻,就像刚出生的幼崽一般。若不是他打拳的时间久不一定能听清她的呼吸。
林燃这时才转头看她,她即便睡着了也方方正正地坐着,双手交握放在腿上。
她一直都很乖,就连睡觉的模样都这样乖。
浓密的睫毛安静地覆盖在眼睑上,黑发垂落在肩侧,将她的侧脸遮了一小半。淡粉色的唇轻抿着,小巧的下巴似乎比上周更尖细了。
她瘦了一点。
旁人带的包都装得鼓鼓囊囊的,她就背了一个小包,估摸着就装了一瓶水。
林燃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伸手越过她就把她的背包拿了过来。他打开包扫了一眼,里层的洗漱用品和衣服他没去看,外层就放着一瓶水和一条巧克力,还有一小盒药。
他蹙起眉,出门连个手机都不带。
林燃抬手拍了拍谢真的座位,谢真像受了惊似的转头惊恐地看着他。不等谢真开口说话,林燃就压低了声音说道:“包给我。”
谢真把起码有十几斤重的包递给林燃。
林燃:“......”
换成是别人这包就要砸腿上了。
林燃翻了半天,都是一些膨化食品和辣条果冻之类的,甚至还有几包瓜子。林燃东挑西拣地选了很久,最后放了蛋糕派、果干还有几包糖进去。
这些东西都不重。
林燃拉上拉链,把包又放回了原位。
当大巴开到郊区的时候路逐渐变得不平稳,车身随着颠簸的路开始摇晃。
林燃侧头瞥了一眼盛青溪即将向窗侧倒去的脑袋,他伸手揽住她,随即微微用力,往反方向一推。她缓缓地往他肩侧倒来。
当盛青溪在林燃肩侧靠好的时候林燃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透过玻璃窗的倒影将这一画面看得一清二楚的何默:“......”
燃哥也太闷骚了。
盛青溪在车开始颠簸的时候便从睡梦中挣扎出来了,只是她的意识仍旧模糊。她的侧脸似乎贴上了谁的肩膀,温热的而又结实。
但当她又闻到熟悉的味道时,她又渐渐地睡了过去。
她的潜意识告诉她,此刻是安全的。
四时山位于城东的郊区处,群山环绕,奇峰险峻,山势奇特。一侧山势陡峭而险,最高峰几乎高耸入云,峰顶常年雾气环绕,但另一侧却地势平坦,适合人们出游踏青。
茫茫的山林间有一条河贯穿了这一座山峰,站在四时山的峰顶眺望几乎能看到整个初城。
十二辆大巴在山脚下停下。
盛青溪也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底下的触感和温度她太熟悉了。
她立即拉开了与林燃的距离。
林燃无声地看着她。
盛青溪眨眨眼清醒了一下才看向林燃,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底也没什么情绪。她抿了抿唇小声道歉:“对不起,林燃。”
她的侧脸因为长时间的靠着他的肩而红了一块。
那双漂亮的杏眸里睡意还未消散。
这是自那一个晚上之后她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而林燃的心底却无端地升起了满足感,他移开了视线,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他低声地嗯了一声便率先走了出去。
谢真和何默见林燃准备下车也紧跟着起身。
盛青溪揉了揉眼睛,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靠到他身上的,她很少睡得那么沉。
等车上的人走的差不多了盛青溪才提着包准备下车,顾明霁还在位置上等她,见她起身他才跟在她身后往下走。
站在不远处的林燃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前一后下来的两个人,在他们注意到他的视线之前他便移开了,不再去看。
盛青溪和顾明霁下车之后本应该是要回去六班的队伍的。
但何默和谢真早就在车上商量好了,作为林燃的兄弟,他们有义务为了林燃以后的幸福而努力。于是何默和谢真一溜小跑着去找了老屈。
老屈正准备让他们排好队就被这两人给堵住了,他摸不着头脑地问:“你们干什么呢?”
谢真抬手搭上老屈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喊了一声:“老屈啊!”
老屈:“......”
这孩子是不是有病?
何默则是面露愧疚,他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老屈啊,我和阿真今天就坐在六班的两个学霸旁边。我们实在是太惭愧了,他们连坐车的时间都不放过,一直在讨论题目。我们现在呢,就是很后悔。这一次春游你能不能把这两个学霸留下来,路上或者晚上的时候给我们讲讲学习心得或者习惯什么的,您看怎么样?”
谢真附和道:“就算我们听不懂,我们班其他人肯定能听懂。”
老屈一时没应声,瞅着这俩小子演。
虽然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想干什么,但这个提议确实不错。平时大家学习都忙,很少有这个机会,总结和交流学习心得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习惯。
老屈想了想,应道:“行,我去找老蒋说说。”
老屈走后谢真和何默对视一眼,击掌庆祝。
计划成功。
盛青溪和顾明霁是在半路上被拦下的。
老屈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个孩子,温声道:“孩子们,老师有件事想请你们帮个忙。”
顾明霁忙应道:“屈老师,您说。”
老屈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老师想借着这次春游的机会,让你们两个给我们班那群皮小子讲一讲学校心得或者是一些良好的习惯。平时你们也忙,老师不方便打扰你们。要是你们同意,我这就去和你们蒋老师打声招呼。”
顾明霁倒是不介意这个,他侧头看向盛青溪,轻问了一句:“小溪,你怎么想?”
盛青溪犹豫了一下,她心里顾忌着林燃。
但老屈的要求对他们来说其实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事。
盛青溪点了点头:“我可以。”
老屈见他们两个人都同意便笑了笑:“那你们跟着我们班走,我去和你们蒋老师说一声。去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老屈拍了拍顾明霁的肩就朝着六班去了。
林燃姿势慵懒地倚在树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银色的打火机,当余光瞟到两个人的时候他的动作忽然顿住,原本离开的盛青溪和顾明霁又回来了,他们朝着一班的队伍而来。
因为他们是临时过来的,所以顾明霁和盛青溪都自觉地排在一班队伍的最后面,而一班队伍的最末尾就是林燃。
顾明霁不可能把盛青溪丢在队伍的最后,于是盛青溪就排在了林燃的身后。
老屈的声音隐隐从最前方传来:“今天我不要老脸,问六班老师把年纪第一和转学生都拉到我们班来了。你们都自觉一点,注意点一班的形象。”
一班的学生哄笑着调侃老屈。
盛青溪捏紧了肩上的背包带子,她有点紧张。
顾明霁以为是盛青溪的背包重,他不由开口道:“小溪,包我帮你拿吧,我带的东西不多。”
盛青溪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但比她的声音先响起的是林燃的声音。
他冷淡地喊她的名字——
“盛青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