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师父，等群道大会结束了，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你看它像不像冰糖葫芦？”

    “我喜欢你，师父，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以为自己是敬爱师父一样敬爱你，可是我最近才明白我是喜欢你，是另一种喜欢，不一样的。”

    女孩柔顺的发丝滑过手背，勾起如洪荒般遥远的记忆。白砚睁开眼，感觉不到了少女独有清香，只余下麻木的痛苦与悲伤。

    腥涩的海风直灌进脖领，刹那间他的身体似打开了古老的封印一般爆发出妖蓝色的光。一股强大而炽热的力量欲要破体而出。

    他的皮肤之间刻显出深邃的裂隙，伴随着起伏急促的呼吸，千万种蚂蚁钻心噬骨之痛又一次来临。白砚凭着自己的所剩下的意识在艰难支撑，他想起来了，化龙会夺去他在之前所有的记忆，包括她和他们所有人！

    不行，不能忘记，白砚张开嘴巴，耳旁听到一声不真切的龙吟，他甚至不知道，那是他自己能发出来的声音，暴厉中哄亮而悠长，震撼天地。其实周围的一切对于现在的自己已经不重要了，唯有目中白光盛放，耳畔破碎声清晰残酷。

    无限的炽热与漫长的寒冷交替身心之间，人类的躯壳与龙族的血液扭曲地形成，而今皮肤寸寸断裂，骨头碾挫成灰，血肉重新开始生长，而回忆却在疼痛中一点一滴逝去。

    他或许从前以为所谓的化龙要经历的生死难关是这天地难忍的痛苦重生，可现在这一刻白砚才明白渡不过去的却是心灵精神上的劫。

    任它苦海汹涌，炽寒交织，万蚁噬骨，也抵不过亲眼看着过去的记忆随风化为乌有。在苍白的记忆世界中，白砚仍在拼命奔跑，他慌张无措地寻找一道回忆之路，没有寻见，已经有记忆的碎片在空中破碎成粉，消逝，世界快要崩塌，一切都会消失干净。这是他偷来的回忆，他不是人类，本来又怎会有这诸多人类的美好情感与经历，可是他却已经把它们当作了比生命还珍贵的东西。他不肯归还，也不知道还能还给谁。

    “化龙！”宝剑应声出鞘，剑柄上挂着一串糖胡芦剑穗，在记忆空间中闪烁出光芒。

    白砚跟着剑四处奔走，他终于赶在这一群碎片逝去之前找到了它们。白砚望着，天中浮动的回忆，是那熟悉的笑容和双眸，随着身体转动向飘起的青衫蓝绸，一管玉笛，一剑草木，还有一只血色的朱笔。小黑蛇在脚边游走，吐着芯子。

    也有女孩微醉的面庞，抓着自己的手不放，说着胡话，如痴如醉。

    一道惊雷炸响，女孩哭着推开门·····和自己耍赖撒娇不肯练习心诀……

    白砚无意的一个举动，他的手轻触到其中一个碎片，那是与她初见时的记忆，光芒乍现，回忆竟化成了一个光点停到了白砚的额头上。白砚赶紧将这些记忆都触碰过，越来越多的记忆浮在了白砚的额头上，白砚觉察到了一阵疼痛，什么东西扎连了他的头皮，光点相互交融，形成了晶莹剔透的角状物，记忆越多，角状物就越长越大，又形成了繁复美丽的纹路，发出绝美的淡蓝色荧光，分叉开始增多，头顶上的重量开始变大，但是白砚很贪婪，他甚至打算把所有的记忆都藏住，留在他初生的龙角尖，那是龙族的最美的地方。

    但回忆那样多，白砚用了最快的速度才收集了大部分的记忆，剩余的许多记忆已经破碎消逝。

    又是一声巨大的惊雷，轰隆砸下，将白砚与记忆之路之间辟划开了，白现尚未反应之际，世界就完全塌落断散而坠下。

    白砚历经磨难痛楚，却在此刻落下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