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多想,而且,人家颂师弟被爹从凉州带回来也还不是为了奔个礼乐界的好前程吗?
顾颂算是听明白了,这次初露锋芒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他依然忐忑:“那,如果我临场发挥不够好,石爷会怪罪我吗?还有师父。”
白泓想认真激励他一番,可他听到颂师弟的肚子叫了。他轻轻地摇头,不说什么,说出来异常地沉重而愧疚感。
彼此两相对,就这么躺着。白泓就为顾颂整理了上袄的衣襟,他长发如泼墨也如瀑布一样,厚唇直鼻,个性敦厚而人清秀,眼睛垂下的时候那双睫毛长而细密。
想着接下来的五个日子里,他们两个必须交纳《大渊之乐》。作出曲子,填好词儿,还要维持四个人的协调,到时候这出大乐的衣裳行头又得要更换新的。
辰时三刻,白家中庭南院二楼的膳食间里。石家父子并没有来,问了咏雨阁里侍候的婢女芳草,说是还睡着。
早上膳食杏仁粥牛奶饊子羊肉粉丝汤,石令婉筒着双手稍晚进来,坐在儿子对面一直看着顾颂,这孩子这股子憨厚根本就不像顾弘明。
早上顾颂吃的比较多,他夹着馓子的手慢慢放下,忍着酸疼将背伸直。
白泓知道他这是见外了,想着在别人家里用膳不能太过份,但其实不然。他爹和娘昨晚就对他叮嘱了很多,说这次颂师弟为白家出力,日后必须格外悉心地对待他。
“颂儿,背部还疼不?”石令婉看着他们两人似乎想说的是别的事,但她先急着问他的背。
顾颂忍疼把腰背渐渐挺直:“回师母的话,都能动了也能伸展了,琴坊那里待会儿我就过去帮手,师母您可有别的吩咐颂儿的?”他心想,这时候他千万不能因为这场意外造成的身骨疼痛而心思怠惰了。
顾颂这人来到夏家的那一日,他就想好了必须有力出力,反正他很年轻,就用真心回报人家的照护之情。
“好!这大夫医术是真的好。”石令婉看着顾颂都能走出来膳食间用膳食了,她这心头一桩事儿才算是卸下来了。
顾颂把两手交握着放在膝盖上,头微微低垂着应话:?“也是多谢师母师父的照顾,还有舅老爷。”
风吹进来外面的凉意,膳食间棉布厚门帘被挑起来,管家白二跨进来门槛。
他看到顾颂恭敬地一颌首,又走过来站在石令婉身侧:“夫人,婆罗寺里过来了舅老爷的朋友,现在,舅老爷还没有起来呢。”他家的舅老爷,就他所知道的,自从舅老爷来到白家,家里有总也是高贵女人的踪迹不断。
石令婉蹙眉思索了片刻,吃完一条馓子尾巴,抹干净了嘴对白二说:“我去看看吧。”
白家大门外停着的铜皮马车里,车窗帘子拉开来,里面高贵妇人,即使是大髻上素净而无任何装饰,她还是那么明丽。
石令婉身后的白泓冲着车前一身锦绣的宫娥点头,那宫娥掀开车帘低声向里面请示了几句,随后走过来他们母子跟前。
“夫人,我家主人约了石墨然的,怎么就不见他出来?”
石令婉见这般华贵不张扬的马车,还有那张酷似二房冷伽仪的脸庞,她猜出来是谁了。
她很淡然对这宫娥说:“阿兄昨夜有事耽误早就寝了,现在还没有起床,如果贵人肯赏脸,那就请进来寒舍一叙?”
“那我就等在这里吧。”马车里的贵人隔着帘子这样说的。
白泓听到这声音这才明白,那夜在中庭东院和公主乞伏伽罗一同来过的人就是她冷贵妃。
石令婉不敢怠慢:“那我进去里面唤我阿兄出来。”
石令婉与管家白二先后进入大门去,白泓顾颂站在门外有些无措,人家冷月淑与他们不熟悉,此刻也不好上前去打扰。
但,白泓还是决定拉着顾颂两人脚步到了马车旁,人家是阿舅特意邀请了协助他们二人尽快在上元节亮相的贵人,白泓即可对马车里的人自我介绍起来。
“贵人早啊!鄙人白泓是前太乐署的乐吏。还有这位,我的师弟…?…”
未等白泓把话说完,冷月淑在马车里说:“我知道的,顾弘明的儿子顾颂嘛!那天夜里,我陪着公主殿下就已经见过你们两位少年了。”
“对,晚辈顾颂这厢有礼了!”顾颂这还是头一次遇上王族的人,紧张已经抛下。
顾颂很想知道这位马车里的贵人,她对礼乐行知道多少?怎么她就成了皇上诏令的礼乐评鉴者之一。
这冷月淑的气态近似她的继母石秋月,一样都是可以活得这么肆意自主。
白家大门外是安静而很少人经过的,大渊的前皇贵妃冷月淑在她的马车内伸手拉开车帘子:“你和你父亲顾弘明还是很像的,你,就是还未沾染半点世故的少年顾弘明,只是你少了很多矫情。”
白泓知道,顾弘明是接受了顾颂当年那已有身孕的娘,要说父子之间相似,那也是被顾弘明的影响力塑造了。
白家大门打开来,二夫人冷伽仪在如今忙碌之际也出来迎客。跟随在她身后的不是白仲融,而是石轨背负双手站在门口不说话。
冷伽仪也知道这马车是她大姐冷月淑的,宫娥也上前来对她作揖:“白夫人,两位白夫人。”她记得石令婉也是西域王族后裔。
“大姐,若不嫌弃,就请入内到妹妹这里。白容近日也是忙着练习舞蹈,她甚是想念大姐您呢。”
石轨心里不乐意但他脸上不显示,他特地请了冷月淑来迎客那是因为大家都住同一个宅子。
冷伽仪说着就来到马车前把手伸到车帘前。
宫娥连忙对车内禀报:“夫人,白夫人伸手迎接您下车呢!“她被叮咛过,在外面只能称贵妃娘娘为夫人。
“好。”里面仅仅应了这一声,宫娥得令即可掀开马车帘子。里面那张酷似冷伽仪七分脸庞的贵人,她在宫娥的搀扶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