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人太多,鬼子经常都是让杀戮地点附近的老百姓去埋尸体的,有很多没死透的人就这样被那些善良的埋尸百姓掩护救下来了,包括我的一些弟兄……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王涵生给大家安排的落脚点还真不错,这里原先是他祖上一位有名的画家教人作画的所在,因为后来子孙中没再出什么成名画匠,倒是一个弟子画出了名堂,这画馆就交给了那个弟子主理。画馆一直是王家名下的资产,但是因为有两代人没有主理过,就是一般南京本地人也不知道底细,以为是他人的物业。
鬼子要来了,画馆也关上了,王涵生到日本司令部去说那是他的产业,找了张司令部的保护令一帖,自然也就安宁了。
连场大战之后,除了刚刚过江的三个宪兵团的弟兄外,其他人都是一身的伤疲惫不堪,现在这里正好给他们休整一下。
连天的战火把越冬的小鸟也赶跑了,天亮的时候没有任何有生气的响动去唤醒那一片阴霾,大战连场没有休息过的战士们这一觉竟然一直沉睡,就像凝固在那不会动的生命一样。
邢龙在睡梦中转了一下身,终于被痛醒了。
浑身都在疼,但竟然没有做噩梦,因为他实在太累了。昨天谈完正事他们就烧水洗澡,护理伤患;战士们身上的伤把自告奋勇要给弟兄们治疗,声称在日本就是学外科的王涵生吓了一跳:每一个战士在脱衣服的时候竟然都是咬紧牙关浑身打颤的,他们贴身的衣物都已经被血痂和皮肉粘在一起;因为伤处太多,自己根本上就没法脱衣服,是三个宪兵和王涵生用剪刀把衣服剪成一块块再慢慢撕下来的。
撕开的伤口不少都有感染,但也许是身体习惯了,又或者本来没有那么好先天体质的人早就该死掉了,王涵生发现大家的感染程度都不算很严重。
接下来一直到上半夜大家完全就是在外科手术中渡过:从皮肉中挖出弹片、给伤口消毒、包扎……血淋淋的场面让外科医生毕业的王涵生也感到头皮发麻。他的心里更是叫苦不迭:这哪是送来一支拯救总司令的精兵,根本就是送来一队伤员!就他们能把孙长官保护出去?王涵生对这支队伍彻底丧失信心。
事实上这些连场血战下来的伤兵们在护理过伤口以后,还真的有人在伤痛中虚脱晕倒了,看上去他们真的已经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
因为没有料到这个情况,王涵生也没有准备足够的纱布和药物,最后还他夫人马上赶回家,和管家一起勉强筹够了医用棉纱;但是西药就没有那么多了,只能找到相熟的中医,马上调制大量的中药消炎生肌膏送过来……
“弟兄们快起来……曹长官不见了!”邢龙上了趟茅房回来发现原来天已大亮,他们的长官却不见了!
什么?长官不见了?几个弟兄连忙翻身起来……一时间碰到浑身痛处,叫苦之声不断——大家那一身的伤在这样刚护理过之后特别难受。更头疼的情况这才被他们发现:原来他们当中有三分之一的人在发烧,昏昏沉沉的没醒来!
“大家别急,曹长官一大早就和少爷出去了……”昨晚赶来的老管家看到大家已经醒来,忙招呼大家吃饭,一边就给那几个还在发烧的伤员检查;原来这时竟是已经中午了!
一大早,同样顶着一身的伤痛,曹小民能有什么重要事情冒险非得出去呢?
只有一件事,他的弟兄们!
到中华路封锁线的一路上,两边的商户都打开门了,连住户也一样;所有的门前都挂上了大幅的膏药旗;出人意料的一大早就是熙熙攘攘的。老百姓在刺刀的驱赶下走上了大街,拿着扫帚在清洗路面,在一面面墙上洗刷血迹和硝烟书写着那些日中亲善、建立大东亚共荣圈一类的标语。没有派到活的百姓和小孩就每个人手上举着一面纸糊的小膏药旗站在街边有气无力地摇晃。
人人的脸上都陪着无奈的笑,没看到什么悲愤的颜色,只看到恐慌。一个晚上的大屠杀,虽然鬼子也有一定的顾忌防范,但消息还是传出来了,大家都很忌讳地不去看下关方向的天空——那里的“火灾”还没能够扑灭!
不时会有一群鬼子伴随着一群外国人走过,那些维持秩序的警察和维持会的人就会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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