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打渔而已,这是何等的好事?
正在忙碌的鱼娘们发现了剖鱼的石台下面来了十几个人,正站在海滩上指指点点,北地的女人大方无比,停止了聊天,好奇的眼光落在下面男人的身上。
“咦!这不是港口总管吕大人吗?”
“真的啊,七娘,你眼神好,你看看是不是?”
“是吕大人,那个站在前面年轻人身侧穿黑袍的就是吕大人,怎么吕大人跑到这里来了?前面那高个子的年轻汉子是谁?那眉毛真是浓啊!”
“七娘,你这妮子是不是春心动了,那么远你都能看出汉子的眉毛浓?”
“哈哈哈哈………”
一连串笑声从石台上传开,所有的鱼娘都看着那七娘嬉笑起来,七娘涨红了脸,他是陆云鉴送来滨海的二十户造船匠师中的三个最有经验的工匠的孙女,还未嫁人,那里挡得住这些婆娘的调笑。
罗烈奇怪的看了一眼剖鱼的石台,回头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吕勇说道:“现在能够产鱼多少了?”
吕勇微微弯腰,回答:“现在我们全部渔船只有十艘,现在也算海鱼较多的季节,不过船小,三天能够有四千斤左右的鲜鱼,不过剖了之后能够得到两千五百斤腌制的鱼肉。”
罗烈道:“那相当于一个月能够有两万斤鱼了?很不错,渔船再多造些,造大一些,那光是鱼肉,就能够让百姓吃个够,还能够贩卖,大海才是宝库啊。”
吕勇在水口滩战后就被罗烈派到了连云港任主管,也和他熟悉滨海有关,当时不少运送士兵的渔船就是他找来的,他是滨海地道的当地人,天聋地哑武士营到滨海之前吕勇就在滨海了。
他父亲就是打渔人家,罗烈也是看中了他这一点,而且吕勇本身也是比较机灵,滨海当地的一个吕氏家族,吕勇是其远亲,所以小时候能够再吕家家学里面读书,后来吕家南迁,吕勇一家留在了滨海,天聋地哑武士营来了之后吕勇就参加了。
正因为吕勇识字,才能够来当这个连云港的主管,罗烈现在最缺的就是这种识字的人才,如果光是用陆云鉴带来的陆家子弟,罗烈也不会放心。
吕勇有点尴尬的说道:“每月的鱼肉产量不稳定,前天才有一条渔船才出海不久就漏水了。还好出海不久,不然回都回不来,毕竟新船太少,原来的河船要在海上捕鱼难度大,不敢走太远,风浪稍大就要回来,有些时候打不到什么鱼。”
罗烈目光落在鱼肉加工作坊后面。那里是造船船坞:“哦!那造船的进度如何?来的船匠还适应吗?”
吕勇:“都说在这里比在南边的日子好多了,二十户船匠都希望能够见到将军你,给你道谢。”
罗烈古怪的看着吕勇。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很像后世领导视察时身边官员的套话:“你小子不会是糊弄我吧?能够造船的船匠在南边一样的受看重,那里会有那么大差别?”
吕勇大为不忿:“确实如此,再会造船又如何?在南边船匠是奴籍。还不许脱籍的那种,子孙世代都是奴籍,家主可以打杀的,哪里像这边,将军给那么好的待遇,船匠在南边的身份还不如驾船的船工。”
罗烈瞪大了眼:“还有这种事?走,我们去船厂看看,你给我说说这船工在南边是怎么个情形。”
两人就迈步往船厂而去,路上吕勇就说了下南方船匠的情况,罗烈才知道。原来晋国也有海商,大的海船有五百料左右,也就是五百吨的大船,还是平底船,基本在近海活动。还有五百料以上的大船,这种大船可不是简单能够造出来的。
滨海一带的渔船基本是渔家自己制作,船小,而五百料的大船是专门的木料制作,有橡木、楠木等等,其中调胶制木和连接。这是关键工艺,每一家海商都有自己的造船工匠,这些手艺可以说是造船的核心,为了保密。
船匠的手艺都是家传,海商的背景其实就是南边的世家,这些掌握了造船手艺的船匠,就只能是家奴的命了,手艺世代相传,也就只能世代为世家造船了。
罗烈顿时恍然,看来陆云鉴找来的二十户船匠,来得可不容易啊,下回可要好好谢谢陆云鉴,不过今日还是要看看这些船匠的成色。
穿过鱼肉作坊下面山壁的夹道,罗烈一行人漫步前行,连云港只有一个正式的入口,分成两条道,一条是这个宽只有两丈左右,长约五十丈的夹道,这是海水潮汐形成的浸蚀,穿过夹道就能够进入连云港。
另一条道路就是靠近海边的海滩,涨潮之后海滩那条道路就不能使用,罗烈的意思并不是要靠这两条道路出入,是想在山壁上开出一条路,直接从淬锋堡出入,连云港背靠山壁,成阶梯状分布,道路可以修建成之字形,一样可以用车来拉货物。
淬锋堡那一面的坡度比连云港这边要缓得多,更是方便上下,这样连云港的防护才能够做到最好,至于冬季封冻,罗烈心里是有主意来防备的。
船厂是整个连云港最大的建筑物,一共两座,分别修建在码头的左右两侧,码头是直接修建在从山上伸入海中的一个岩层上的,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看上去显得宽阔得很。
二十户船匠十户一组,分别掌管了一座船厂,二十户船匠中有三户是有造大船经验的匠师,一户姓刘,一户姓尤,一户姓蔡,其中姓尤的那一户是陆家的两大造船匠师之一,一直是陆云鉴父亲手中最好的匠师。
陆云鉴决心到炎州立业,正好罗烈提出需要造船匠师,陆云鉴就将尤家直接打包带来了。
那被称七娘的鱼娘,就是匠师尤顺海的孙女,尤顺海今年五十四岁,已经算得上高寿了,十一岁就在船厂造船,已经有四十多年的造船经验,两个徒弟就是另外两户匠师刘涛和蔡金水。
罗烈和吕勇所到的这个船厂,就是尤顺海负责的船厂,另一面的船厂是尤顺海的两个徒弟负责。
罗烈没有惊动船厂的人,和吕勇直接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到一排如同库房一般的建筑,一字排开,全部是上好的大木搭建,外面用泥灰涂盖,高度很高,像是粮仓一类的建筑。
库房前面是一个占地六七十亩的大空地,现在摆满了木架子,上面全是一块块的木板,长短不一,一股扑鼻的木头香味扑面而来。
起码有两三百船工在忙碌,有将两人合抱的木材推出库房的,有用工具将木材分开的,还有的是在晾晒好的木板上刷一种透明的胶质的,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正当罗烈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一个胡子花白的老汉就在罗烈不远处指着一个刷胶的光膀子大汉大骂:“尤海波,你怎么上的胶?两刷之间有一指的空隙,这样下了海不到一年就会从这里朽坏,你学了十余年造船,全部学到狗身上去了?现在连刷胶都刷不好。”
被骂的汉子没有什么表情,将刷子往胶桶里面一丢,回嘴道:“我就是不喜欢造船,我喜欢驾船,你造了一辈子船,架过船没有?我还真不伺候了,回去了,造了船也不是自己的。”
这汉子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突然看见了脸色难看的吕勇,愣了一愣,随后转开脸,出门去了,那老汉却是气得胡子都吹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