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像突然被现实戳了一个洞,有冷风从当中灌过,且不曾停留。
我把先前的线索总了总,又琢磨了一番,一股寒气瞬时就从脚底板途经全身,直冲我的天灵盖而去。
连铮听到我推门的动静,待将衣衫系紧后,才朝我看来,“惜缘?”
那双细长而凉薄的眼睛,不慌不忙,淡定非常,也是直到这回,那眼神才与刺伤我的弓箭手一模一样!我突然明白,就算是做戏,连铮也不愿再演下去了。
我曾经以为,眼型一样但眼神不一样的,那便不是同一个人。现在好了,眼神、手茧,以及被我用石块击伤的右肩伤痕,无不在嘲笑着我一直太傻太天真。
正如常言所道,这世上有很多事都不能细想,越想就会越寒心。
所以,我不敢再想下去,也没有再想下去,不然会无法自然面对,“嗯……夫君,需要帮忙么?”
连铮点头,轻声诱道:“好,过来帮为夫脱了再穿。”
我撂下一句异于往常的娇憨,“讨厌,我在外面等你。”说罢,就掩上门快步地离开。
姜淮看见我向他疾步而来,那表情就像幸福中带着点迷茫,“小心心……你……”
我在经过姜淮的时候,用唯有他能听到的音量悄声说道:“有陷阱,快,快去拦住皇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让皇上出宫。”
走了两步,我发现身后的人仍是一动未动,万不得已,我又回头去看姜淮。
他的双眉微微蹙起,一副“我在思考人生真谛,所以你说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的样子,委实让我着急!
“姜淮!”我提高音量喊了他一声。
他的眉头怃然皱得更紧,好在,这回姜淮终于扔下酒杯,如我所愿转身而去。
时间掐的刚刚好!姜淮走掉,连铮出来,接着有位短腿小兵火烧屁股一样跑得飞快,“报———连将军,和顺王带领禁军围了皇宫!”
我想,我爹自然不会那么愚蠢,若要造反他就会围了皇城,而不会单单只围了那座宫殿。且他方才才喝罢我的喜酒,怎的我一离开王府,他就带兵造反去了?这不合常理。
不过连铮这儿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用膝盖都能想得出来———他想要利用我。
果不其然,一张单薄却又沉重的休书被扔在我的喜服之上,红白对比的强烈几乎要甚过于“休书”这刺人眼球的大字。
周遭的喧杂本来在小兵开口后就变得忽然寂静,可在这纸休书飘下时,百姓顿时又炸了锅。
想来,作为一国的郡主,在成亲当日就被夫君下了休书,在百姓眼里不会再有比这还要荒唐的感情闹剧了吧?
连铮负手而立,身穿将军战袍,底气十足又镇定道:“本将得到密报,此女并非完璧,也并非惜缘郡主,真正的惜缘郡主已经死于幼时的天花,她不过是个污浊的替代罢了,又岂有资格做本将的女人?”
心脏仿佛被剜了一刀,我竟然一步一步掉入连铮的陷阱,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耻辱,我恨得嘴里发苦。
我胸口的箭伤几乎曾夺去我的性命,我的身子也是被他所破,可他却说我污浊说我没有资格!
可笑的是,我竟然还想过要和连铮一同生活下去,举案齐眉,相扶教女,直到变老,死去……
但我偏偏没有想过最为关键的一点———这回,我仍是所托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