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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是黄昏时由陆汐帮衬着林老头清扫的檐头雪,却是在吱呀一声的由内向外的推门声中微微抖落了些。在学塾外少年看不见的不远处,有一位身形娇小,面相慈蔼的老人,佝偻着腰看向少年,口中仅有一声“莫向外求”。
老人侧身不远处的酒肆里,一个贼眉鼠眼的身影提了把扫帚却也是歪了歪头,同着老人的视线一道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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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风起,煦阳初生,屋外少年郎肩上担不得莺莺燕燕,却还是盈了满身笑意乐听书声。
一炷香的工夫,屋内的读书声稀稀疏疏地平息了下来,在学塾外立了半晌的陆汐倒也没有再向前跨进一步,转了头便是要沿江而行。
在爹娘还未离去前,便一只告诫陆汐若是有空就要往那些有水的地界多转转,多待些时候。陆汐一直都是照做的,直到娘亲去世时才告诉他,他出生时太阳已经落了山,爹娘问遍了镇子上德高望重的老人们后为取他的名讳该是“夕”字的,只是陆汐出生时不啼哭也不闹腾。恰巧有方道士游历至此,说是五行缺水,不仅将原本敲定的“夕”字改为了“汐”,也下了告诫说是十六岁前这个孩子需遇水近水,十六之后方才无碍。
从小闹腾在水边的陆汐知道,罗泪江不只是坐落了齐先生学塾这一处光景,从先生的学塾沿江不过百步便是一座形似剑庐的建筑立在江边,陆汐不晓得这座所谓的剑庐是谁人建造,不过陆汐知道早在齐先生的学塾落户前,孩童的他便已经见到过了这座剑庐。
剑庐中央并非是一柄巨剑,而是一方朔戟,远远望去似乎是石料打造,约有三丈之高。剑庐的周围则是由三方横匾框连出一个约有一座宅邸的地基。还要小些的时候,陆汐被林端阳带着来江边摸鱼打虾,那是齐先生第一次搬来小镇的日子,也是两位少年一位先生第一次拜面的日子。
许是齐先生的谈吐装扮的缘故吧,陆汐还记得先生当时被两位少年缠着解释三方牌匾上的寓意,不过先生当时也只是说了正北面对着罗泪江的牌匾上的四字:法外施仁,而后两方的牌匾却也没作注解,那会儿的先生念出了牌匾上的刻字后则是摇了摇头后便不再作声。少年自是不解其意,却还是对眼前的陌生但莫名和煦的先生不由顶礼膜拜,小镇没落后的这一代孩童多是不受蒙学的一帮人,只是识得几个大字在他们眼中便是顶了天的先生。
陆汐比小的时候更的靠近些了这方剑庐,围绕一圈。
“静心内求”“慎始如终”“法外施仁”
牌匾上刻的大字无非就是这三个词语,早在齐先生教化后的日子里,陆汐已然知道了三方牌匾上的内容。至于如今一遍又一遍的来回往复,只是想要看看能不能见到第一次遇到齐先生时“法外施仁”亮起的金光,不是很明亮却也晃眼。
环绕一圈无果的陆汐决定暂且放下这件积累在心头有些年头的石头,先去把今天的信件派齐,再晚些,等到了黄昏时,隔壁林老头的檐头雪也该是要清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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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方出剑庐百步,身后学塾的屋门缓缓打开,推门而出的中年先生方才给学童们布了作业,此时的他也不知道是对着百步外仅能看出人影的少年说的还是对着剑庐,仅是一句“盗亦有因”便让剑炉正北的牌匾金光尽显,而后金光扭转似是变幻着些什么。
此时的少年正迈步向前,全然不知身后的光景,正如方才绕过南边牌匾上的“静心内求”时不曾见到不远处佝偻老人的手笔一般。
“佛根道骨儒心,缺一不可。压胜一事本就是那些远在天边的三教老祖谋划,千年以来老祖不显,压胜之人大家早就都心知肚明了,何必做着无用功?”唯一不显的“慎始如终”,则是在一位立在不远处老人身旁,背着手的少年的声音落下后愈发得暗淡。